在北京目睹了新冠(COVID)患者擠爆醫院,火葬場被屍體「淹沒」後,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駐華記者王詩琳(Selina Wang,音譯)和團隊到貴州農村地區走訪,想了解農村受疫情衝擊的情況。但從抵達那一刻起,便全程受到中共宣傳部派出的官員的監視,阻撓民眾接受採訪。

王詩琳說,她和採訪團隊的其他人先在貴州的銅仁下飛機,然後乘坐的士到貴州大利侗寨採訪。他們所乘坐的的士司機說,他在鄉下的家人都感染了COVID病毒。他說,他認識的許多人都死在家裏,因為他們沒錢去醫院。

在大利侗寨,王詩琳所採訪的每個人都說,他們尚沒有感染病毒。但她遇到了在屋外吃火鍋的一群年輕人,他們卻不這麼認為。其中一個人是附近城市一家醫院的醫生。

「幾乎所有的村民都被感染過。」他說,村民們只是沒去診斷,但症狀與新冠相符。他們只是從來沒有做過核酸檢測。

中共官員一路跟蹤

王詩琳說,她的採訪團一到大利村,就有六個政府官員「迎接」,他們緊緊跟蹤「我們的一舉一動」。當地官員密切監視其管轄範圍內的外國記者,是很常見的事情。

「他們中至少有四個人在我們同一家酒店或附近訂了房間。無論我們多早醒來,他們都會在大廳裏等著,看到我們走下樓梯就跟著我們。」王詩琳說。

「我們經常可以看到他們在我們採訪村民前後與村民竊竊私語。他們帶來了另一名會講侗語的當地官員,使我們無法聽懂她與村民的對話。所有的官員都拒絕明確回答他們的目的是甚麼,或者他們要告訴村民甚麼。」

王詩琳說,她很快意識到在受這些官員的阻礙,「將無法進一步調查該地區的COVID情況」。因此,他們開車離開了村子,去了約兩小時車程的鄰縣的一家公立醫院,希望那些監視人員不會跟來,人們可以更自在地自由地說出看法。

圖為貴州省小黃村附近侗族梯田一景。(Mark Ralston/AFP via Getty Images)
圖為貴州省小黃村附近侗族梯田一景。(Mark Ralston/AFP via Getty Images)

醫院當時並不擁擠。王詩琳想知道這裏的疫情高峰是否過去。她來到一個樓層,問了一名護士幾周前這裏是否很擁擠。這名護士回答說:「這裏一直都很擁擠,很忙。」「她沒能多說甚麼,因為一位醫生過來打斷了我們,結束了我們的採訪。」

「不久之後,我們意識到我們被跟蹤了。一名男子在醫院外走近我們,說他是宣傳部門的人。」王詩琳說。

採訪組於是給這個人看了記者證,並說他們是來報道COVID情況和中國新年的慶祝活動。之後,採訪組就開車離開了。

在30分鐘車程外的一個村診所,同一名男子和另一名女人跟著王詩琳進去。

「我們看到他們對那裏的工作人員說了些甚麼,然後突然沒有人願意和我們說話,於是我到外面去問附近的商店,他們是否看到幾周前在診所外面排長隊。每一次,這名政府監督人員都會打斷談話,和受訪者說話,明確告訴他們甚麼也不要說。」王詩琳說。

「政府官員再次出現在我們訪問的下一家醫院。這一次,他們的人數更多。我試著與他們對峙,問他們為甚麼跟蹤我們。只要我跟他們說話,他們就會立即走開,不理會我。然後,我一轉身,他們就會繼續跟蹤我們,同時阻撓我們的報道。」

後來,採訪組開車到附近的一個集市去吃午飯。道路兩旁都是帳篷,出售中國新年商品。在一條街的拐角處,一群人正在排隊等候吃烤肉和蔬菜串。採訪組走近他們,表明了媒體身份後,並詢問是否有人願意談談中國新年的經歷。

一名年輕女子同意了。王詩琳只問了她幾個問題,問她回來有多興奮,以及訂一張回家的火車票是否很難,這時一個政府的人突然走到採訪的中間,把她推開,突然中斷了採訪。

「我們離開後又去了幾家醫院。但是,由於監視者的跟隨和干擾,我們無法得到任何人的回應。」王詩琳說。

採訪組回到大利村,和那裏的村民繼續進行了一段時間的互動後上車去機場。「我們注意到,之前的那輛車一直跟著我們去機場,(我們)想知道在大利的這些『看守們』(是否)就我們的旅行給他們的宣傳部老闆寫一份報告。」王詩琳說。

農村地區醫療設備簡陋 如何應對疫情一直引發關注

圖為2023年1月3日,上海同仁醫院急症室的情況。(Hector Retamal/AFP)
圖為2023年1月3日,上海同仁醫院急症室的情況。(Hector Retamal/AFP)

中共上個月初突然結束「清零」政策,引發疫情海嘯。在中國各大城市,重症者擠爆醫院,屍體多得讓火葬場24小時連軸轉。1月下旬進入了中國黃曆新年假期。專家們早就擔心,返鄉潮將使病毒很容易被帶到農村地區。那裏的疫苗接種率低,醫生幾乎沒有治療新冠的經驗,獲得搶手的抗病毒藥物將比城市地區更加困難。因此,在農村地區,可能存在更多無聲的痛苦。更多的人可能死在家裏,因為他們負擔不起或無法去醫院。

荷蘭駐華記者維瓦克(Leen Vervaeke)到湖北農村地區石頭嘴鎮(Shitouzui)採訪了去年12月到今年1月初那波疫情的情況。維瓦克看到的是,無論是醫生、藥品還是測試劑都缺乏。村民們不得不自生自滅。COVID疫情導致的死亡人數是平時的三到四倍。

那裏很多農村人土葬而不是火化,降低了外界對農村染疫死亡程度的關注。維瓦克說,「這是一場悄無聲息的死亡浪潮」,中國農村人不喜歡談論死亡,大多數死者不火化,而是埋在山裏(非法但被容忍)。只有公務員和黨員幹部選擇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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