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很猛烈時,赤腳去踢足球,上山摘番石榴,在菜地偷人家的花生、番薯。偷雞,在現場煮來吃!」在一次相約好的聚會中,三位老一輩的茶果嶺村民聚在一起,說起他們的兒時往事時津津樂道,腦海裏不斷浮現一個又一個生活片段。藉着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在茶果嶺村內展開「『村梭』社區文化遺產計劃」之際,茶果嶺村的昔日面貌得以重塑,做一個「回憶備份」之餘,也鼓勵公眾走入茶果嶺村,親身探索這個位於城市角落的小社區。

「因為茶果嶺即將面臨清拆,希望計劃可以透過出版一本口述歷史書和展覽,吸引更多人親身走入茶果嶺村,去認識、了解這條村落,然後將這條村落的歷史和故事記錄下來作為一個回憶。」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高級項目主任郭海晴盼望透過出版和展覽,「將來茶果嶺村清拆後,可以作為一個回憶的備份,記錄這裏曾經發生過的故事。」

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高級項目主任郭海晴。(明朗/大紀元)
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高級項目主任郭海晴。(明朗/大紀元)

茶果嶺是昔日東九龍四大石礦場,稱之為「九龍四山」之一,山腳下的海濱之處,早於清代已有不少客家石匠聚居,村民多數以打石為生。有別於一般人對寮屋區的刻板印象,茶果嶺村的歷史更為長久,村內保留了不少傳統文化,茶果嶺天后誕是村中的盛事,亦曾一度是東九龍最熱鬧的天后誕。

在計劃下出版的《村梭茶果嶺——城中村的回憶備份》一書,特別以「城中村」概念來形容茶果嶺村。「所謂的『城中村』是指目前在城市附近的一些村落,它們有自己獨特的文化和歷史發展,但很多時候隨着城市發展被城市包圍,就像茶果嶺村,附近有麗港城、油塘等,大家可能着眼麗港城、油塘,看不到這條茶果嶺村。」郭海晴特別指出,「這些『城中村』越來越少、碩果僅存,除了茶果嶺外,香港特別在九龍這一帶,剩下的這些『城中村』已不是很多,它們將來無可避免面對市區重建或者再發展而清拆。」

透過幾位村民的真情對話,昔日茶果嶺村民風純樸的一面,自然流露出來。

左起:嚴聯勝(勝哥)、鄧移華(嚤囉哥)、羅燕生。(明朗/大紀元)
左起:嚴聯勝(勝哥)、鄧移華(嚤囉哥)、羅燕生。(明朗/大紀元)

嚤囉哥:入水能游,出水能跳

在村中長大、昔日在茶果嶺石礦場工作、因皮膚曬到黝黑而人稱嚤囉哥的鄧移華,形容自己年少時很頑皮,可謂「入水能游,出水能跳」,放學後一拋下書包,不是向山就是向海(出發玩耍)。「下午三時許,太陽很猛烈時,地下如火燒般,赤腳去踢足球。上山摘番石榴,在菜地偷人家的花生、番薯。偷雞,路過看見有煲,便帶着上山,(偷雞後)在現場煮來吃!」

嚤囉哥回憶兒時在烈日當空下,與玩伴們赤腳踢足球的經歷。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嚤囉哥回憶兒時在烈日當空下,與玩伴們赤腳踢足球的經歷。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與嚤囉哥一同長大、熱衷於舞麒麟活動的嚴聯勝(勝哥),童年時也有類似的經歷。「通山走,捉金絲貓(豹虎)、甲蟲,摘水果。石礦場外有很多碎石,堆成一座座石山,我們爬上去玩,就從上面翻滾下來。沒事的,很開心!外面哪會玩到這些?」對於擁有這些童年經歷,勝哥不其然對自己在茶果嶺出生感到很光榮。

嚤囉哥說到他與童年玩伴游水到海中偷泥鯭的往事時,不禁捧腹大笑。「下午五六點太陽下山時,兩夫婦撐艇仔出去(海面)放置泥鯭籠,我們認住那個位置。到八點左右,我們徒手游出去,帶一個鈎,連接長繩,掉入水中,拖到發現有籠,便收繩拖上來。泥鯭籠一串長,將泥鯭倒出來,然後就將(空空的)泥鯭籠掉回水中。出發前預先煲好一煲粥,回來後快手將泥鯭劏好,掉到煲裏滾一下,(泥鯭粥)鮮甜到不得了!」他感慨道:「現在甚麼海鮮都吃不回那種味道了!」坐在旁邊的茶果嶺居民關注組主席羅燕生加入說:「我們小時候不懂煮食,但就是當年小時候那種味道。」除了泥鯭外,他形容以前青口、蜆、海膽等,多到可以游水時隨手拿着籮來收集。

難捨街坊人情味

「以前茶果嶺的鄉情很好,全部人有甚麼事情,一呼百應!」嚤囉哥說出這句話時,眼神流露出對這條村的深厚感情。自小在茶果嶺長大,對村內每個角落都瞭如指掌的他,面對茶果嶺村要清拆,心中是萬般不捨得。

勝哥對這裏的濃厚鄉情,亦有一份深刻體會。「以前全部自己人,早上打招呼叫『早晨』,可以說足一個早上⋯⋯街頭打招呼打到街尾,一路出到村口。」

羅燕生說:「我們跟那些圍村沒有太多分別,不過我們是雜姓村,大家都好像兄弟,由小玩到大。」

茶果嶺村一隅。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茶果嶺村一隅。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言談間說到在村中結婚擺酒的情況,眾人異口同聲表示千萬不要請漏村中的朋友,否則會被人怪責。羅燕生說:「以前請飲,請不到的,真的會生氣,即是說為何你不請我飲?又說不給他面子。」嚤囉哥補充說:「基本上你認識的朋友都一定要請。」羅燕生以自己為例,他和妻子都是本村人,請人上男女家會事先做協調。「男家和女家,好像以我為例,因為我太太都是土生土長在茶果嶺大,她認識的朋友,我認識的朋友,基本上大家都認識的,我外母會跟我爸爸說明,哪些人由我請,哪些街坊由你請。又不會重疊,又不會難做。」

在家中擺喜宴上,勝哥提到左鄰右里都會熱情地主動幫手的情景。「結婚,隔離左右已經講定,誰誰休息幫手煮飯、招呼人。枱櫈沒有這麼多,就從他們家裏搬過來。」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鄰居之間的不計較。「我們真的個個都沒有計較,反過來輪到他們(辦喜事),我們也是這樣做。」

不過,勝哥也稱,近十年八載陸續有外人搬來,如今茶果嶺村內的這種濃厚鄕情也漸漸褪色中。說到這裏,勝哥的語氣不其然略帶一點唏噓。

茶果嶺村內的老字號榮華冰室。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茶果嶺村內的老字號榮華冰室。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茶果嶺村內的貓咪。資料圖片。(林哲/大紀元)
茶果嶺村內的貓咪。資料圖片。(林哲/大紀元)

難忘歷年村中火災

茶果嶺村內歷年出現過的多次火災,最令嚤囉哥難忘。「茶果嶺試過幾次大火,差不多每場大火我都有參與,帶消防員入村,告訴消防員村內環境。」

村內多年前自己組織了防火糾察隊,每當村中遇到火災時,糾察隊在消防員未到場前自行灌救,協助疏散村民等,盡量減少其它無謂的損失。當消防員到場時,告訴消防員村中環境,協助他們入村灌救。

隨着村民外遷等因素,防火糾察隊的規模已大不如前。縱然如此,防火糾察隊仍然有過一段光輝歲月,曾經在茶果嶺村內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

東九龍一度最熱鬧的天后誕

茶果嶺天后宮以花崗岩興建,較為罕見。茶果嶺天后誕於每年黃曆三月廿三日舉行。(明朗/大紀元)
茶果嶺天后宮以花崗岩興建,較為罕見。茶果嶺天后誕於每年黃曆三月廿三日舉行。(明朗/大紀元)

「我們天后誕不用約,不用招呼,自動自覺會回來,因為那天是我們茶果嶺的大日子,我們過年都沒有這麼開心!」勝哥一說起茶果嶺天后誕就感到萬分雀躍,那時候村民都十分重視這個節慶,年初已預先請當天的假,村內的四山公立學校亦會放假好幾天配合。因為交通便利等原因,前往茶果嶺天后宮的善信者眾,天后誕熱鬧情況更勝大廟(佛堂門天后古廟),茶果嶺天后誕成為每年村中最熱鬧的日子。

村內一幅描繪茶果嶺天后誕情景的壁畫。資料圖片。(林哲/大紀元)
村內一幅描繪茶果嶺天后誕情景的壁畫。資料圖片。(林哲/大紀元)

在昔日村前未有道路,仍是一片海灘之時,除了搭船外,從村口通往茶果嶺天后宮的唯一道路就是貫穿村內的一條小路窄巷。嚤囉哥這樣形容:「這條村路,你想從這裏步行去天后廟,兩小時都行不到,擠逼到人山人海,好得人驚,好像走難般!」勝哥解釋是因為舞獅、舞麟麒、花炮的隊伍,加上其他善信、村民,通通都要走這條狹窄通道,「兩小時你能走過來已經很快了!」

昔日茶果嶺天后誕期間,舞獅、舞麟麒、花炮的隊伍,加上其他善信、村民,通通都要走這條狹窄通道,從村口到天后廟至少得要用上兩個小時!(明朗/大紀元)
昔日茶果嶺天后誕期間,舞獅、舞麟麒、花炮的隊伍,加上其他善信、村民,通通都要走這條狹窄通道,從村口到天后廟至少得要用上兩個小時!(明朗/大紀元)

勝哥還提及以往茶果嶺天后誕有六十多個堂口(花炮會)來賀誕,參加一個空前熱鬧的搶花炮活動,大會工作人員以火藥將代表一個個花炮的「炮芯」射上半空,待它掉下來時,各善信上前搶奪炮芯,奪得者便可獲得所屬編號的整座花炮,帶回去自己的堂口,作競投聖物和供奉之用,因此各堂口均會出動大量人力來搶奪花炮,在茶果嶺天后誕搶花炮的現場,更是聚集上萬人之多,人數非常誇張,場面墟冚。

2020年茶果嶺天后誕中茶果嶺天勝堂花炮會的花炮。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2020年茶果嶺天后誕中茶果嶺天勝堂花炮會的花炮。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2020年疫情下的茶果嶺天后誕人流不算很多,很難想像在昔日的天后誕,同一場地聚集上萬人。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2020年疫情下的茶果嶺天后誕人流不算很多,很難想像在昔日的天后誕,同一場地聚集上萬人。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勝哥所屬的茶果嶺天勝堂花炮會,至今持續參與茶果嶺天后誕。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勝哥所屬的茶果嶺天勝堂花炮會,至今持續參與茶果嶺天后誕。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不過有搶炮的地方就有打架,這種形式的搶花炮,後來更演變成衝突。「後來發展到,『你搶到嗎?對了,我來搶你的就行了。』」在政府立例禁止後,搶花炮改成抽花炮,氣氛大減,演變成不少花炮會「養炮」,即自己帶花炮來還炮,然後自己帶走,不再參與尤如「交換禮物」般的抽花炮活動。茶果嶺天后誕主辦單位亦自千禧年代引入「行香(行鄉)」的巡遊活動,以增加天后誕氣氛,此為後話。

2020年茶果嶺天后誕中特別安排了落地賀壽環節。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2020年茶果嶺天后誕中特別安排了落地賀壽環節。資料圖片。(陳仲明/大紀元)

「『村梭』社區文化遺產計劃」下還有《村梭茶果嶺:與都市共生的石山村落》展覽的舉行。郭海晴提及是次展覽的特別之處,並不是發生在一個固定的展場,而是散布在整條村。「除了有個基本展場展示茶果嶺村一些基本的歷史外,其實我們在村中也揀選了17個地點,透過一些展板、橫額介紹每一個地方特別的故事。」她邀請參觀者在發掘這些地點的同時,與村民聊聊天,更深入認識這條村落,也期盼透過計劃令公眾再次著眼於這些村落,看看他們當中的故事和歷史文化,思考到底我們可以怎樣保育和保留這些村落的文化和故事。@

《村梭茶果嶺:與都市共生的石山村落》展覽即日起至8月13日於路德會聖馬可堂及茶果嶺村內17個地點舉行。(明朗/大紀元)
《村梭茶果嶺:與都市共生的石山村落》展覽即日起至8月13日於路德會聖馬可堂及茶果嶺村內17個地點舉行。(明朗/大紀元)

在路德會聖馬可堂的展場內,展出部份茶果嶺村民昔日的生活器具。(明朗/大紀元)
在路德會聖馬可堂的展場內,展出部份茶果嶺村民昔日的生活器具。(明朗/大紀元)

《村梭茶果嶺:與都市共生的石山村落》展覽地圖。(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提供)
《村梭茶果嶺:與都市共生的石山村落》展覽地圖。(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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