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這段時間,我們和大家的討論基本上都聚焦在東亞和中國大陸的很多熱點事件,今天我們要把視線轉向一個平時基本沒被注意到的小國,就是身處南亞地區的斯里蘭卡。

斯里蘭卡之所以成為我們關注的焦點,是因為該國政府最近剛剛宣布了國家破產,之後爆發了大規模的民眾抗議並直接衝擊到了總統府。這一波動盪在今天(13日)演變到了最高峰:該國總統及夫人乘坐軍用飛機倉皇出逃,去了馬爾代夫,(A-3)留守的總理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斯里蘭卡整個國家命運正式走到了一個重大的轉折點。

我們今天之所以要和大家來討論這個事件,是因為斯里蘭卡巨大的動盪背後,與中共的一帶一路密切相關,而斯里蘭卡的危機很有可能讓習近平引以為傲的「一帶一路」這張名片,成為掠奪與陷阱的代名詞。

斯里蘭卡爆煲  總統飛往馬爾代夫

我們先說說斯里蘭卡危機的最新情況。

就在今天凌晨,斯里蘭卡總統拉賈帕克薩偕同妻子和兩名保鏢一起,搭乘軍機逃離了首都科倫坡飛往馬爾代夫。而印度媒體的報道說,目前已經抵達馬爾代夫的逃亡總統拉賈帕克薩不會在馬爾代夫停留,而是將於今晚(13日)飛往新加坡,並在那裏得到「庇護」。

導致拉賈帕克薩倉皇出逃的直接原因,是成千上萬的抗議民眾自上周六起就佔領了總統府,拉賈帕克薩在抗議者闖入之前撤離了總統府,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拉賈帕克薩同意下台,並發表聲明承諾一定會在周三辭職,為「權力和平過渡」掃除障礙。

但根據路透社的報道,儘管拉賈帕克薩總統已經出逃,但他今天(13日)並未向斯里蘭卡議會的議長遞交辭呈。他的出逃實際上徹底終結了拉賈帕克薩家族對斯里蘭卡長達20年的控制。

這個危機是如何發生的呢?實際上,斯里蘭卡的這次直接的危機萌發於幾個月前,大約在今年4月份開始,該國的經濟形勢嚴重惡化,由於高額的負債使得斯里蘭卡經濟崩潰,以至於政府已經沒有資金來支付最基本的食品、燃油和藥品的費用。

民眾生活迅速陷入巨大困境之中,他們不但要忍受每天停電十幾個小時,而且為了購買稀缺的燃料和燃氣,民眾不吃飯也必須排至少幾個小時的長隊。而通貨膨脹的惡化導致該國貨幣貶值了80%以上,不要說牛奶和藥品,就連衛生紙都成了緊俏商品。

整個國家就此民怨四起陷入動盪之中。進入7月後,斯里蘭卡局勢進一步惡化,7月5日,斯里蘭卡總理維克勒馬辛哈通知國會,國家已經破產,這等於引爆了埋藏已久的炸雷。4天後的7月9日,全國各地爆發大規模抗議,尤其在首都科倫坡,至少數十萬民眾聚集抗議,要求總統下台。

龐大的示威人流很快衝向了總統府,軍警朝天開槍也無法阻擋民眾的怒火,結果抗議民眾很快佔領了總統府,並以總統出逃的方式完成了改朝換代。現任總統因街頭抗議而被罷免,這在斯里蘭卡獨立後的歷史上尚屬首次。

斯里蘭卡債務危機為何會演變到這種程度?

就像中國那句老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斯里蘭卡的債務危機走到今天,當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會是這幾個月的事情。作為一個僅有2,200萬人口的南亞島國,斯里蘭卡政府欠下了高達510億美元的債務,且在今年之內,該國必須償還至少70億美元債務。但斯里蘭卡財政部手裏有多少錢呢?可以動用的外匯儲備只有2,500萬美元,用杯水車薪都不足以形容。

為甚麼斯里蘭卡的債務危機會演變到這種程度?我們客觀地說,這背後內外因素都有。內部因素當然包括了主政者的重大政策失誤,而且還不止一次。而外部因素的普遍被視為是債務危機的最主要原因,其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中共及其四處吹噓的一帶一路。

早在2009年的時候,擺脫了內戰蹂躪的斯里蘭卡在不到10年的時間裏,一躍成為了南亞中高收入國家。旅遊業的騰飛帶動了該國的經濟發展,使得政府積累了數十億美元的外匯,社會上充斥著大量的就業機會,整個國家前途幾乎一片光明。

但這一切幾乎都在斯里蘭卡加入一帶一路之後發生了改變。斯里蘭卡是最早參加中共一帶一路擴張計劃的國家之一,也被中共視為其「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節點,是中共政治經濟勢力進入南亞地區的橋頭堡。

中共曾經給斯里蘭卡描繪了一幅非常美好的前景,聲稱如果斯里蘭卡接受中共的貸款並讓中共的大型國企來幫助修建眾多的機場、港口和會議中心等,斯里蘭卡將迅速成為南亞的金融中心,會有嶄新漂亮的城市拔地而起,斯里蘭卡人民會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實現自己的「斯里蘭卡夢」。

但斯里蘭卡很快就發現,在接受了中共大筆貸款和眾多基建計劃之後,帶來的並不是大筆的收入,而是大筆的債務,而且債務迅速就翻滾到了無力償還的程度。

僅在斯里蘭卡總統拉賈帕克薩的家鄉漢班托塔,中共就啟動了許多被後來人諷刺為「白象計劃」的工程,意思就是昂貴漂亮但毫無用處。按照中共的計劃,利用數十億美元的貸款就可以將總統大人地處偏遠的家鄉變魔術般翻轉為經濟樞紐。

但實際的結果卻是:興建的豪華國際機場幾乎沒有飛機,每周僅有五個航班起飛,總共載客數百人。投入巨資開發的漢班托塔港,看上去似乎擁有世界上最為繁忙的貨運通道之一,沿途有成千上萬船隻駛過,但一個有點殘酷的數據顯示,在2012年,這個龐大的港口只吸引了34艘船隻。

類似的例子還非常多,這些貸款修建了一個堪稱藝術建築級別的先進會議中心,但建成後幾乎沒怎麼使用過。修建了還有一個現代化的板球體育場,其唯一的功用只不過是偶爾被租用來舉行婚禮等等等等。

到了2015年,背負著龐大而難以償還的債務的斯里蘭卡政府,不得不與中共簽訂了一個協定,從當年12月起,將整個漢班托塔港以及港口周圍15,000英畝的土地,全部交到中共手裏,租期為99年。

朋友們聽到這裏是不是覺得有種熟悉感?因為歷史上的滿清政府就曾經簽訂過很多類似的協定,這些協定被中共一概稱為「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

被稱為「資本主義之父」的約翰亞當斯有句名言:征服一個國家,要麼用利劍,要麼用債務。很顯然,中共選擇了後者。可能有朋友會覺得奇怪,難道斯里蘭卡的決策人都這麼好騙,對相關項目都不做全面的風險評估嗎?

斯里蘭卡領導人當然不是可以被中共輕易矇騙的很傻很天真的好兒童,但中共要搞定他們並不難,這方面中共有極其豐富的理論指導和實作經驗。

斯里蘭卡總統拉賈帕克薩在今天乘飛機出逃後,闖入總統官邸的示威者們發現了屋內遺留有大量斯里蘭卡盧比現鈔,總計約有1,785萬,而且都是全新的現鈔,之後全部交給了警方。

而一份被美國媒體曝光的政府內部調查文件顯示,來自中共的貸款並未全部進入當地的基建項目,而是有部份流入了總統的競選活動甚至若干官員的口袋。根據文件內容,至少有760萬美元從中國港灣的渣打銀行帳戶匯往拉賈帕克薩競選活動的分支機構。

其中,大約370萬美元被以支票形式發放了出去:67.8萬美元用於宣傳材料;29.7萬美元用於購買贈給支持者的禮物。還有一筆3.8萬美元的款項被支付給一位支持拉賈帕克薩競選的佛教僧侶,另有兩筆價值共170萬美元的支票乾脆就由志願者直接送到了拉賈帕克薩的官邸。

這些細節讓我們很難不合理懷疑,中共在輸出債務陷阱的過程中,也自然而然地輸出了政商勾結、權錢交易的特色腐敗。

當然,我們客觀地說,斯里蘭卡走到今天,的確也有新冠疫情嚴重衝擊了作為支柱產業的旅遊業,以及俄烏戰爭等不可控因素的影響。但斯里蘭卡政府經濟管理不善的人禍,顯然是最主要的原因,這裏面也包括了斯里蘭卡政府錯誤降低稅收的措施以及貿然全面禁用化肥等現代農用物資等因素。

就斯里蘭卡政府的腐敗而言,總統拉賈帕克薩和他的兄弟聯手,兩個人輪流當總統、總理,將整個國家視為自己的家族領地,藉由中共的「一帶一路」的做法,將國家資產逐步掏空,進入到自己私人的口袋。

一帶一路 就像一個高級騙局

就一帶一路在斯里蘭卡的現狀而言,看起來就像一個高級騙局。我們都知道,中共一帶一路的海外輸出工程,一向都附帶一個條件,就是必須由中國公司或承包商得標,然後由中國勞工施工。這種做法並不能給當地帶來就業機會,更不能轉化為當地可持續發展的經濟引擎。

儘管中共提供的通常都是低息貸款,但由於整體基建計劃設計上的問題,低息貸款同樣也會造成當地不斷出現沒有收入的港口、沒有課徵機場稅的機場等爛尾設施,不斷出現一座座鬼城。

在當地沒有足夠收入,付不出相應的利息、本金的情況下,中共再利用當地國無法承擔債務,順勢把港口、機場收回,轉到中共手裏,由中共自己做營運的設計,就像漢班托塔港那樣的例子,最終是讓當事國雞飛蛋打一場空,既沒有得到這些基建設施,又沒有得到相應的經濟效應,還欠了中共一屁股債,從此政治經濟上都不得不成為中共的附庸。

也就是說,一帶一路的債務陷阱,最終的結果往往就是讓中共得以在相當程度上操控了當事國具有戰略價值的港口、機場等設施,並進而操控了當事國某些政治經濟議程。而在有的國家,中共則換了一種方式,將其熱帶森林、熱帶雨林、礦產等天然資源質押在自己手上。

斯里蘭卡可能是受「一帶一路」債務陷阱之害最深的國家,但絕不是唯一的國家。像印尼連接首都雅加達和萬隆之間的高速鐵路,中國高鐵當時刻意壓低標金奪標,承諾三四年即可完工。

但迄今五年過去了,修建進度僅百分之四十幾,創下的債務至少要營運四十年以上才能勉強打平。

還有從中國雲南到老撾永珍建造的高速鐵路也類似,老撾承擔了一半的債務,一旦老撾償還不了這些資金,整條鐵路就可能被中共收走。其實我們只需要整體上看看所有加入一帶一路的這些第三世界貧弱國家,迄今為止沒有一個國家因為加入了「一帶一路」而迅速經濟起飛、繁榮致富,反而都背上了程度不等的債務包袱。

靠腐敗治國 也靠腐敗擴張的中共流年不再

這一次斯里蘭卡的危機大爆發,實質上是給了一帶一路這個被視為習近平又一標誌性形象工程的一記重創。我們就看到,靠腐敗治國也靠腐敗擴張的中共走到今天,無論國內還是海外,似乎都開始進入了一個危機集中爆發的窗口期。

過去我們說過,中共早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裏面已經爛透了,只剩外表一層皮勉強維持著沒有破潰。但現在給人的感覺,是中共這個龐大的肌體上,正在開始呈現散發狀態的、東一個膿包西一個膿包持續不斷的連續破潰。

鐵鏈女和唐山打人事件戳破了司法黑暗的膿包;上海封城戳破了大國戰疫體制劣勢的膿包;河南村鎮銀行爆煲戳破了金融體系的膿包;現在斯里蘭卡政府爆煲又戳破了新版輸出革命、紅旗插到海外的膿包。

簡單點說,這不是習近平流年不利,而更像是流年不再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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