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漫畫家大雄,參與主創的一部漫畫紀錄片《長春》,近日在國際電影節獲獎。影片再現20年前發生在中國東北長春的一段珍貴歷史,也是大雄本人對故鄉的一份敬禮。本期節目專訪大雄,請他談談創作這部影片的感受;並和大家分享他這些年在不同藝術領域拓展的歷程。
主持人:大雄您好,非常感謝您今天能來到我們演播室。
大雄:你好方菲。
1. 荷蘭海牙電影節 獲「特別關注獎」
主持人:我知道你剛從荷蘭海牙電影節回來,所以在那裏宣傳《長春》這樣一部動畫紀錄片。
大雄:不是宣傳,它是一個人權電影節。我們是作為獲獎作品去參賽,是這樣的一個活動。
主持人:跟我們說說,你參加這電影節多少天?然後你整體的感受甚麼樣?
大雄:電影節應該有15天,但是我們去的是評獎需要有各種活動的一段時間,大概是一個星期。是這個組委會,它應該是在1月份就聯繫、邀請我,然後它給你安排一些活動。
主持人:太多的事,日子如流水般地過去了。
大雄:總之一個星期在那裏,活動很滿,我還倒時差,所以就是整天在恍惚間度過那段日子。
主持人:所以這個紀錄片獲得了一些獎項,是甚麼獎啊?
大雄:其實我不想說這個,在別的場合裏沒有說,獎是「特別關注獎」。這個電影節有來自全世界各地的一百多個電影參賽。當時我並不覺得我們會獲獎,因為現在這個人權活動,大部份都是左派為主流的,像甚麼黑命貴、同性戀、反特朗普,他們是主流。
當時有各種各樣的活動,他們叫我東方人,語言又不夠好,但是去了才知道,這裏有這麼多這個方向的價值觀,因為它反映人權,而人權一定和左派(有關聯)。
主持人:現在的人權,已經有點跟以前意義上的人權偏移了。
大雄:對,而且法輪功的話題並不新鮮,對於他們來講,因為迫害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嘛。然後中國問題也有,像香港那個抗暴,當時也是紀錄片,我當時看那個紀錄片也是質量很高的。還有緬甸日記,就是講大屠殺,那些人他們去都是蒙著臉的,怕被人(看到),因為他回到緬甸可能就會面臨死亡威脅。很多類似這種,全世界各地的人權活動家,還有搞藝術的人,有機會看到很多。
視野會大很多,也會思考很多。很幸運,我們這片子應該是反響最好的,一下就跳出來了。雖然我不會說,但是我會畫,畫的還就是比他們要強出很大一截,到最後組委會要求所有人都看這個片子。
2. 競爭者包括 今年的奧斯卡最佳獲獎片
我們的競爭者有今年奧斯卡最佳獲獎片,就是世界頂級的嘛,是印度拍的《用火寫作》。還有幾個是烏克蘭和俄羅斯問題的,這3個片子是競爭最激烈的。一個是奧斯卡最佳紀錄片,一個是反映烏克蘭和俄羅斯問題,因為這是當下最熱的,也是歐洲人最關心的話題,同時在那邊參賽。
這3部片子是呼聲最高的,包括我們這個《長春》。然後可喜的是一共有8項獎,我們入圍3項。最大的一項獎是我們3個同時入圍,最後大獎是被印度的《用火寫作》,我還沒有看,據說很不錯。
我們獲得「特別關注獎」,已經給了很高的榮譽了。但是,得獎是一方面,因為有很多評委的因素,也有很多社會思潮的因素。比方說烏克蘭問題,大家要關注嘛,就是給予這種聲音。
在頒獎的頭一天晚上,整個主辦方要求所有人都去看我們的這場電影。片子的結局,就是大家都煉法輪功,大家都鼓掌,這個榮譽是所有電影裏都沒有的。
因為一百多部片子,其實大家看不過來,電影院都是放這些電影吧。還有,整個街頭都是我們這個片子的廣告。雖然沒有獲得大滿貫,但是我覺得在很多人心目中,它已經是個贏家了,所以還是很高興的。
主持人:很值得走這麼一個trip,是嗎?
大雄:當然,對我個人來講,是一個視野的開闊,看到整個國際上的人權運動,這種藝術潮流的方向。從講述中國真相這個角度上來講,也讓大家看到了他們所不了解的法輪功的一個側面。因為,大部份的人說我們講真相好多年了,但是很多人還是不了解,他們所有的提問,都是說我們看到法輪功在街上那些發傳單的老太太,之後就沒有太多關注了。
通過影片,開始思考這個話題,也去思考真正的中國社會,要想讓這個社會產生變化、真正的人權發出聲音。那麼,他們會不會慢慢意識到這個社會的邪惡力量在集結,像中共、俄羅斯…。總之,這些人也需要一種力量來共同發聲。
主持人:對,至少讓他們看到希望。
大雄:接觸到一種更深刻的東西。
主持人:是,我看你在自媒體上,有一些片段、花絮,其中有一個片段就是拍電影放映時,你去拍電影裏面的一些片段。
大雄:這屬於盜版。
主持人:屬於盜版,沒錯,然後就是警察在搜索東西,畫得非常好,我覺得那個給人感覺衝擊力蠻強的。所以,這樣一部片子,你畫了多少張畫呀?
3. 製片中最大的難度是甚麼
大雄:有幾千張,就是六年來,你需要修。設計不同的場景、人物,裏面出現了大約一百多個人物。然後,要複製出一個城市,工作量確實不少。
主持人:對,城市、房間啊,然後這種人物的。
大雄:道具,還有環境,就是那種風、雨、雪,都是考慮因素。
主持人:你覺得最大的難度是甚麼呢?
大雄:最大的難度有兩方面,一個是專業本身的。因為跟我合作都是西人團隊,對中國文化缺少認知。他們會想當然耳地加入一些東西,我會去糾正過來。再一個就是說,我要再現當時的中國社會的樣子。總之,我覺得專業上難度好邁過,因為你畢竟是搞這個行業的,它總歸是克服得了。
再有,難度就是一種時間上的煎熬,因為我平時做項目可能一年結束,或者兩年,可是這一下子拖到6年的時間。這個長期的鏖戰,看不到結果,實際上是挺辛苦的一件事情,但是幸好走過來了。
主持人:對,我聽導演在採訪中說,在荷蘭你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片子的呈現。
大雄:對,這也是導演當時給我surprise,但是我覺得藝術家,要把東西的質量表現得更充份一點,但是我 ok,就當作導演的一個surprise。
主持人:我覺得這個東西它要能感染人,你肯定要放東西進去對吧,是不是因為你自己是長春長大的,對這個事情也比較了解,又在這過程中採訪了很多人。所以那個東西無形之中,讓你最終畫出來的作品,它能夠去感染人呢?
大雄:每個人對這個世界都有不同的認知,那麼我覺得我是一個藝術上挺有點天賦的,我會感覺、捕捉到那些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看不到的那種訊息。比方說我們這個攝影棚,我會捕到一種訊息,它有種氛圍。那麼我們在展現時,如果每一步都完全寫實,就失去了藝術的味道了。何況,所有人的記憶力都是不一樣的。
4. 塑造一個群體 再現東北人的守望相助
那麼,我要把它那種味道抓住。長春是我的故鄉,它代表的是整個東北那種老工業化城市的沒落;然後,它又有一種東北人在那個年代裏守望相助的再現。中國黑雲密布、冬季漫長、但人心有一種微微的火苗在閃爍。這種詩意的描寫,有它的畫境與聲音。
主持人:我覺得能理解,因為我們經常看神韻演出,就說這個韻,它這個舞蹈,不同的人,做同樣的動作,呈現出來的韻是不一樣的。所以,當我看你的畫時,比如說警察在這翻箱倒櫃,或者誰在樓頂上逃跑。別人也能畫出同樣的這種具體的元素,但它出來的那個感覺和味道是不一樣的。
大雄:對,那是個長鏡頭,大約有7分鐘的一個長鏡頭。
主持人:長鏡頭。
大雄:對,一鏡到底one cut,就是從跟蹤整個拍下來的。如果是說一個電影實際攝影場景,也是需要費很多功夫的。用動畫來表現這個場景,需要每一個細節都要還原。你要實實在在去放一個車在那裏,甚至放一個樓、一個房間在那裏,你要設計好這些大的空間,要去做空間調度。
主持人:所以對動畫來講,也有這種長鏡頭的問題。
大雄:對!我就做了全部的分鏡頭和腳本,應該說這個開篇是我一個人完成下來的,還有插播那一段也是。剩下的部份,就由動畫師和導演他們再整理出來。
主持人:插播這個事情,其實在不同的新聞報道,還有不同的藝術片子裏都有提到。長春法輪功學員插播,當時就是把真相片在長春的電視上播出來。提到這個事情,現在又用藝術手法把它重新呈現出來,所以對你來說這是一個甚麼樣的故事呢?
大雄:首先我不想劇透,希望大家能夠到電影院去看,今年可能夠嗆,但是明年一定會上映的。那麼不能劇透太多,以免劇組對我埋怨。
主持人:理解。
大雄:之後有很多的故事,就是沒有在片子裏表述的。比方說澳洲給當時插播的學員劉成軍發了一份人權獎,這個獎是我親自回到中國送給他家人的。在這個過程中,很多人還沒有去世,包括梁振興(主要策劃者),直到我們把這個作品做到一半時,才獲知他去世了。後來,才發現其實我在塑造一個人群的群體形象,不是某一個人的故事,而是整個一個群體。
他們在這種被謊言欺騙、在壓力下,所展現出來的不同的性格特點,其中也包括我,我們都在裏面。這個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年了,我們回頭再看時,脈絡就明朗、清晰了。當時,它對我們這些人的影響,之後我們很多人命運都發生改變,我相信大部份的人都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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