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起草《關於組織力量準備反擊右派分子進攻的指示》,要求各單位層層發動,把所有右派份子一個不漏地揪出來,鬥倒鬥臭!直到今天,很多的中國知識份子還心有餘悸、不敢說話,把痛苦深深埋在心中。

「刀在口上之日」

1957年夏天,一個悶熱的夜晚,北京大學東門外的馬路上,一場批判會正在展開。北大中文系二年級學生張元勛,因為貼出了北大的第一張大字報,遭到猛烈的攻擊。這時,一名女學生沉靜的聲音使會場頓時安靜下來:「今天晚上的會是甚麼會?鬥爭張元勛嗎?他有甚麼地方值得你們一鬥?不是號召黨外人提意見嗎?人家不提,還要一次一次地動員人家提。人家提了,怎麼又勃然大怒了呢?」

話音未落,一聲怒吼從黑暗的人群中傳來:你是誰?你叫甚麼名字?

她停了一下,接著說:「武松殺了人還寫殺人者打虎武松也,何況我還沒殺人。你記下來,我叫林昭。林,雙木之林;昭,刀在口上之日!」

林昭說的人家不提意見,還要動員人家提,別人提了又要勃然大怒,說的是甚麼事兒、甚麼人呢?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中國大陸,毛澤東和中共對政治、文化的高壓以及快速實行經濟國有化、農業集體化造成的問題,引發了人民,特別是知識份子的不滿。毛不想放棄史太林式的獨裁統治,但是中國人會怎樣反應呢?那些「君生日日說恩情」的人,真的臣服了嗎?毛澤東決定投石問路。

圖為1967年,北京大學大字報。(公有領域)
圖為1967年,北京大學大字報。(公有領域)

毛澤東的「陽謀」

第一顆石頭,是善於把握毛澤東脈搏的周恩來扔出去的。他領導的統戰部,登門邀請各民主黨派領袖及社會賢達,畢恭畢敬地請他們提意見。

章伯鈞,早在國共內戰前就罵過毛澤東是一個大流氓,原來對毛澤東有著清醒認識的他,這回似乎又看到了中國的希望, 他提出「經濟民主」、「政治民主」和「思想民主」,要把人大和政協改造成西方式的眾議院和參議院。

1957年3月1日,中央召開由黨外人士參加的宣傳工作會議。章伯鈞那天身體不適,「不去,老一套。」一會兒,民盟中央打來電話:「章老,毛澤東主席要講話。」「哦,那要去聽聽。」章伯鈞馬上更衣,直奔會場。

會議結束,章伯鈞回到家中,神清氣爽,家裏人問他:「您早上不是不舒服麼?」「怎麼,我現在看起來氣色好了?」「是啊。」「那是毛主席的話讓我氣色好起來的!」

究竟是怎樣的話讓他氣色變好的呢?毛澤東在會上重提「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為了打消顧慮,還用老百姓都聽得懂的話說:「不揪辮子,不打棍子,不戴帽子,不秋後算帳。」

章伯鈞的發言越來越大膽:少講馬列主義;中國歷史上的所謂革命,都是大開殺戒的革命;現政權在就業、上學、提升、出國等待遇上優待黨員而歧視非黨員。

5月中旬,風向開始改變。毛澤東給黨內高級幹部發文:事情正在起變化。毛讓黨外人士暢所欲言其實是「引蛇出洞」。「百花齊放」,不過要區分香花與毒草;「百家爭鳴」,其實就是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兩家在爭,最後只有無產階級一家獨鳴。

章伯鈞和眾多黨外人士,6月3日還參加了周恩來的外交酒會,會上,章伯鈞依然躊躇滿志,周恩來依然風度翩翩。五天後,疾風暴雨突降,章伯鈞提出的「政治設計院」言論,成為他戴上頭號大右派帽子的主要罪證。

1957年6月8日,中共中央發出毛澤東起草的《關於組織力量準備反擊右派份子進攻的指示》,要求各單位層層發動,把所有右派份子一個不漏地揪出來,鬥倒鬥臭!

「反右」開始擴大化。在1957年,一個人被劃為「右派份子」的原因千差萬別。有個真實的笑話,某單位被分了一個右派指標,必須落實到人頭。會議開到過半夜,無論領導怎麼動員,大家就是不說話。領導也有妙算:不說話就散會,有個叫張應時的老兄就出去上廁所,待他回到會場門外,就聽見屋裏傳出響亮口號聲,「打倒右派份子張應時」。進場後,領導面無表情的通知他:大家都同意了,你是右派。

「世紀之問」

一個人被劃為右派,全家都要跟著遭殃,一起被下放到農村或者勞改營。為了自保,許多夫妻被迫離異,許多子女被迫與右派父母斷絕關係,昔日的同事、朋友,跳出來互相揭發。社會充斥著誅心之論、違心之言,開啟了社會道德淪喪的潘多拉盒子。

根據後來的解密材料,「反右」時,打成右派及右傾的共300多萬人,基本剿滅了民國培養的一代知識精英,破壞了孕育民族精英和人才的環境。錢學森去世前的「世紀之問」:「中國為甚麼出不了大師級的人才?」其實答案早就有了。

「反右」運動之後,很多人養成了不輕易表態的習慣,禍從口出呀!直到今天,很多中國知識份子還心有餘悸、不敢說話,把痛苦、災難深深埋在心中。傳統中國知識份子失去了話語權,知識份子的脊樑「消失」了,偽知識份子盛行,奉承、謊言、自甘墮落,加劇著整個民族的悲劇。

還記得開篇提到的北大學生張元勛嗎?他響應黨「百花齊放」的號召,寫下第一封大字報,結果被打成了右派,您一定很好奇,他寫的究竟是甚麼?那是一首詩,名字叫做《是時候了》: 

我發言!
昨天,我還不敢 
彈響沉重的琴弦。
今天,我要鳴起心裏的歌,
鞭笞陽光中一切的黑暗!

張元勛因為這首詩,被關押在監獄和勞改營22年,直至1979年平反。北京大學右派中有八人先後被處決,七名是學生,其中就包括那位站出來替別人鳴不平的林昭。她在獄中書寫了近20萬字的詩文,字字都是用自己的血寫就。林昭被秘密槍決,年僅三十六歲。我想用她的一段血書作為此篇的結束:

圖為1959年,林昭。(公有領域)
圖為1959年,林昭。(公有領域)

讓我們說真話吧,
如果不能說,保持沉默就好了!
因為說真話你做不到,
起碼能做到不說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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