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木櫈上,翻閱起舊報紙,「精神書局」第三代黃寶龍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爺爺的年代:「六、七十年代的旺角女人街,從街頭走到街尾,一路就能遇到好幾個書報檔。那時候興租書,擔一張木櫈,就好像現在我們坐在這裏,那些書擺得好有層次感,我們就租一些連環圖,還有一些報紙擺在這裏。」在早前的「再生閱讀」活動中,黃寶龍特別還原了一個六十年代的書報攤場景,與到訪的朋友分享昔日的時光。
翻閱著不同年代的報紙、雜誌,勾起了青年時期就投身傳媒界的陳榮泰的回憶:「《新報》、《快報》,還有《天天日報》,我都工作過!」這些報社早停刊,如今再次翻閱那泛黃的報紙,往昔書報攤的畫面又浮現在他的眼前。他隨手挑了一本文化傳信出版漫畫《龍珠》,這間由香港首間獲日本授權出版漫畫中文版的出版社,帶給港人諸多回憶。他回想起當年追看新書,並非第一時間到書店,而是在報紙檔。黃寶龍補充,因為當時生活比較窮,很多人買不起新書,因此租書之風氣油然而生,爺爺當年以在旺角街頭開報紙檔起家,深知當時流行的書刊市場,「租書」在當時頗受歡迎,報檔旁擺放的小木櫈,是給客人休閒閱讀的好地方。
香港報檔發展史 報販結束「遊牧生涯」
在莊玉惜所著的《街邊有檔報紙檔》一書中指出,本港首個流動報紙檔出現在1904年,位於山頂纜車紅棉道總站附近,當時那個地方只有外籍人士居住,實際上是英文《南華早報》(South China Morning Post)為了擴大讀者群的一個營銷策略,希望能把報紙送到外國僑民和遊客的手上。最初的報紙檔並不是以公開發售為主,而是透過訂閱和派報發行。
過去報販賣報依靠的是沿街叫賣,直到1935年,港府修法允許路邊樓房建設騎樓,這種商住建築有著外廊式建築設計,建築物一樓臨近街道的部分建成行人走廊,走廊上方則為二樓的樓層,猶如二樓「騎」在一樓之上,所留出一定的公共人行空間,正成為報販做生意的好地方。他們善用身邊被丟棄的紙皮箱和木板,搭建起簡易的空間,售賣起報紙來。他們也看中了巴士站、茶樓、商店附近人流量集中的地方,漸漸形成了如今的報紙檔雛形。最初報檔的擺放並沒有規定,常常佔用路面空間,與警方發生衝突,1960年,駐守深水埗警司John Browett草擬了一個4呎乘3呎的報檔標準規格,隨後被港府沿用,對報檔進行了規範。各式各樣的報紙、書刊百花齊放,成為大眾文化的重要傳播的象徵。
閱讀空間的變遷 紙質書無可取代的樂趣
黃寶龍分享,隨著時代的變遷,市民對閱讀空間的要求也漸漸不同,最初擔一張木櫈在街頭閱讀的情景早已一去不復返。後來圖書館興起,便喜歡在寬寬大大的圖書館書桌邊閱讀,到了現今,圖書館也不是年青人喜愛去的地方,他們閱讀講究的是一種情調,喜歡坐在高櫈上,嘆一杯咖啡,翻幾頁書,享受雅緻的環境。
當電子閱讀開始普及的時候,是否實體書就喪失了它的意義?黃寶龍和陳榮泰均認為實體書的存在始終有其不可替代的意義,黃寶龍以書籍的排版為例:「其實每一本實體書,不單單包含文字,還有它的排版,編輯怎樣排,作者怎樣寫引導讀者去明白本書,每件事是好有心機在裏面。」陳榮泰相信,實體報紙的排版更是另一種資訊的表達:「買的報紙,甚麼新聞擺在甚麼位置,有哪些重點,都很看得出當時的情況。而電子書一篇篇文章的呈現,其實是表達不出來版面的效果的。」
陳榮泰仍記得整套《龍珠》漫畫的書脊排版:「從第一本到第三十幾本,如果全部排列在一起,會有一張好靚的圖連著!」黃寶龍笑笑:「是啊,整條神龍!」他們認同,《龍珠》的電子版,並不會帶給人如此的驚喜,在網上雖然能夠閱讀全文,但已經找不回當年的少年追著買這套書的樂趣。陳榮泰分享,再如金庸小說集也有異曲同工之妙,整套小說加起來,整體來看也可形成一幅美妙的圖畫,字眼組合成詩句,令人嘖嘖稱奇。當年大家閱讀金庸小說是追著報紙的連載,再期待他出書,這段經歷相信現在的年青人是不會體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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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書報檔見證著一段媒體、印刷界光輝的歲月,面對便利店的衝擊和互聯網電子閱讀的興起,書報攤日益式微。無論形式怎樣改變,實體報紙、實體書始終有其一定的市場,陳榮泰認為,擁有一本實體書是對一位作者的尊重:「有一本實體書在手上,不是虛無的,始終對作者有一種尊重。網上有再多東西也不如自己擁有,網上的東西可能一個按鍵刪除就沒有了,實體的書報始終是一種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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