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屆總統任內,華盛頓開創性地確立宗教自由的宗教政策,設立聯邦法院和最高法院的法治系統制度。華盛頓拒絕參加第三屆美國總統競選,拒絕變相的專制,也不推薦或指定接班人。1796年9月17日,在當了八年總統後,華盛頓在國會發表了告別演說。

1783年,美國獨立戰爭的槍聲終於停下來了。1775年大陸會議授權華盛頓組建大陸軍的時候,大陸軍是一支服裝都無法統一的民兵隊伍,而如今,隨著《巴黎和約》的簽訂,這是一支戰勝了世界上最強大的英國軍隊的部隊。戰爭結束了,敵人從視野中消失了,自己的軍隊成了最大的困擾。他們是國家穩定與和平的保障,還是動盪的源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政治觀點,怎樣讓他一穿上制服就變得沒有政治色彩?

在美國歷史上,打過仗,當過兵,當過將軍的總統很多,怎麼就沒有一個擁兵自重,靠槍桿子說話的呢?有人說是因為有完善的制度制約著,這是一部份原因。如果一個統帥帶著自己的部隊贏得了一場戰爭,以他在軍中的威信,還有因為戰爭的特殊性培養出來的忠誠和敢於犧牲的軍官們,去把議員趕走,掀翻法院是沒有問題的。黃袍加身,中外歷史都有不少,為甚麼在美國沒有人這樣做呢?因為無論誰,他的權威都無法超越華盛頓,因為華盛頓的良心選擇,形成了巨大的道德號召力,形成了與法制、國家制度平行的美國政治生活的規範。

美國獨立戰爭。(公有領域)
美國獨立戰爭。(公有領域)

如今戰爭結束了,怎樣處置他的權力和那支軍隊?只見華盛頓神情淡然,語氣平靜地說了句:他們該回家了。接著,他喃喃自語:我也該回家了。

這支挽救了國家的隊伍,沒有得到分田地的允諾,沒有高官厚祿的委任狀,正相反,軍餉都發不出,傷殘病員,也得不到任何撫恤……

華盛頓十分擔心他們將來的生活,可是他更擔心美國能否保有民主和自由。

眼下他所能做的,就是以自己在八年戰爭期間積聚起來的全部威望和聲譽,去懇請官兵對國家的一份體諒。這是他長期軍旅生涯中最艱難的一道命令。

1783年11月2日,這是個星期天,在新澤西州洛基山鎮,大陸軍集合完畢。入冬的涼風把營房的帳篷布吹得噗噗作響,空氣中沒有了硝煙的味道,但是這難以掩蓋軍人們心中的焦灼。國會的代表也很焦慮,他們默默的站立一旁,等待華盛頓的最後決定。

正如傑弗遜所說,無論將軍做出甚麼決定,軍隊都會奉若聖旨,而國會如果不接受,那就是新生國家的第一場災難。華盛頓將軍走過自己的士兵前面,就像一座移動的堅毅的山脈。帶著幾分感傷的語調,他緩緩說道:「國家希望你們能回家去……國家沒有惡意,但國家沒有錢……你們曾是英勇的戰士,從今開始,你們要學做一名好公民……」

將軍哽咽了,他不再以命令,而是以目光在懇求了。寂靜中,士兵們垂下了頭。華盛頓的語速依然緩慢,但莊重、清晰有力:「平民生活的儉樸、謹慎和勤勞的個人美德,與戰場上英勇不屈同樣可貴。」「今後我和你們一樣,也要開始學習做一個好公民。」

官兵們哀而不傷地望著將軍,像一個長大的孩子即將離開家門,又像一個孩子望著將要離開自己遠走他鄉的父親一樣,將軍一時間鼻子發酸,眼眶浮泛淚花。當將軍語畢,戰士們用無聲的舉手禮回答了他們的將軍。

一個軍隊與國家的關係、理念就這樣安靜地實現了。因為沒有私慾,所以沒有吵鬧,更沒有動亂和內訌,高尚的道德是有感召力的,正直的美國第一代戰士,就這樣遵循他們尊敬的統帥指定的最後的「行軍路線」,兩手空空,一瘸一拐地回家去了。

解散了軍隊之後,華盛頓正式向邦聯議會辭去他在軍隊中總司令的職務。沒有外在的壓力,而完全依靠內心的道德和個人的信念,主動放棄效死疆場、兵征天下所獲得的權力。這樹立了軍隊之職責在於抵禦外敵,而不是參與國家事務管理的現代政治文明準則。這位兩百多年前的美國軍人,用他自己的行動,為後世貢獻出了一個傑出的理念:國家絕不容許用武力來管理!

議長代表邦聯議會向華盛頓表達了由衷的敬意:「你的道德力量並沒有隨著你的軍職一起消失,它將激勵子孫後代。」

華盛頓回到了久違的家。那兒有站在門口久候多時的夫人、4個年幼的已經會走路的孫子女、幾條強壯忠實的狗和300多名黑奴。華盛頓是當時美國最有錢的莊園主,對國家政治生活的參與完全出於擔當。採菊東籬下的逍遙農夫生活沒過幾年,新生的美國邦聯開始面臨著一系列政治危機,全國上下到處都在呼喚著一個名字:佐治華盛頓。

他先來到了費城,主持了制憲會議,通過了世界上首部成文憲法——美國憲法,他又來到了當時的臨時首都紐約,全票擔任第一屆美國總統。

兩屆總統任內,他開創性地確立宗教自由的宗教政策,設立聯邦法院和最高法院的法治系統制度。

時間很快就過了8年。華盛頓拒絕參加第三屆美國總統競選,拒絕變相的專制,也不推薦或指定接班人。

1796年9月17日,在當了八年總統後,華盛頓在國會發表了告別演說。

「總統只能連任一次為限」的慣例,影響了世界上其他許多民主國家的選舉制度。這一慣例,直到將近一個半世紀之後的1940年,才被羅斯福總統因二戰時的特殊時局而打破。在羅斯福去世後,總統只能連任一次的慣例被正式寫進憲法第二十二號修正案中。

離職後,將軍的夫人瑪莎也很開心,終於可以和丈夫回家務農了,華盛頓和家人乘坐一輛四輪馬車,悄然啟程,離開費城,返回家鄉。

1799年12月14日晚上,華盛頓因感冒惡化為肺炎,躺在床上猛烈咳嗽。屋外的暴風雪鋪天蓋地,大地白茫茫一片。美國的開國之父,政治道德的典範,就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夜裏告別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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