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那黑妞又上來說了一段,底下便又是白妞上場。這一段,聞旁邊人說,叫做「黑驢段」。聽了去,不過是一個士子見一個美人,騎了一個黑驢走過去的故事。將形容那美人,先形容那黑驢怎樣怎樣好法,待鋪敘到美人的好處,不過數語,這段書也就完了。

其音節全是快板,越說越快。白香山詩云:「大珠小珠落玉盤。」可以盡之。其妙處在說得極快的時候,聽的人彷彿都趕不上聽,他卻字字清楚,無一字不送到人耳輪深處。這是他的獨到,然比著前一段卻未免遜一籌了。

這時不過五點鐘光景,算計王小玉應該還有一段。不知那一段又是怎樣好法,究竟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回 金線東來尋黑虎 布帆西去訪蒼鷹

……

到了次日,覺得遊興已足,就拿了串鈴,到街上去混混。踅過撫台衙門,望西一條衚衕口上,有所中等房子。朝南的大門,門旁貼了「高公館」三個字。只見那公館門口站了一個瘦長臉的人,穿了件棕紫熟羅棉大襖,手裏捧了一支洋白銅二馬車水煙袋,面帶愁容。看見老殘,喚道:

「先生,先生!你會看喉嚨嗎?」

老殘答道:「懂得一點半點兒的。」

那人便說:「請裏面坐。」

進了大門,望西一拐,便是三間客廳,鋪設也還妥當。兩邊字畫,多半是時下名人的筆墨。只有中間掛著一幅中堂,只畫了一個人,彷彿列子御風的形狀,衣服冠帶均被風吹起,筆力甚為道勁,上題「大風張風」四字,也寫得極好。

坐定,彼此問過名姓。原來這人係江蘇人,號紹殷,充當撫院內文案差使。他說道:

「有個小妾害了喉蛾已經五天,今日滴水不能進了。請先生診視,尚有救沒有?」

老殘道:「須看了病,方好說話。」

當時高公即叫家人:「到上房關照一聲,說有先生來看病。」

隨後就同著進了二門,即是三間上房。進得堂屋,有老媽子打起西房的門簾,說聲:「請裏面坐。」

走進房門,貼西牆靠北一張大床,床上懸著印花夏布帳子,床面前靠西放了一張半桌,床前兩張杌凳。

高公讓老殘西面杌凳上坐下。帳子裏伸出一隻手來,老媽子拿了幾本書墊在手下。診了一隻手,又換一隻。老殘道:

「兩手脈沉數而弦,是火被寒逼住,不得出來,所以越過越重。請看一看喉嚨。」

高公使將帳子打起。

看那婦人,約有二十歲光景,面上通紅,人卻甚為委頓的樣子。高公將他輕輕扶起,對著窗戶的亮光。老殘低頭一看,兩邊腫的已將要合縫了,顏色淡紅。看過,對高公道:

「這病本不甚重,原起只是一點火氣,被醫家用苦寒藥一逼,火不得發,兼之平常肝氣易動,抑鬱而成。目下只須吃兩劑辛涼發散藥就好了。」

又在自己藥囊內取出一個藥瓶、一支喉槍,替他吹了些藥上去。出到廳房,開了個藥方,名叫「加味甘桔湯」。用的是生甘草、苦桔梗、牛蒡子、荊芥、防風、薄荷、辛夷、飛滑石八味藥,鮮荷梗做的引子。方子開畢,送了過去。

高公道:「高明得極。不知吃幾帖?」

老殘道:「今日吃兩帖,明日再來復診。」

高公又問:「藥金請教幾何?」

老殘道:「鄙人行道,沒有一定的藥金。果然醫好了姨太大病,等我肚子飢時,賞碗飯吃;走不動時,給幾個盤川,儘夠的了。」

高公道:「既如此說,病好一總酬謝。尊寓在何處,以便倘有變動,著人來請。」

老殘道:「在布政司街高陞店。」

說畢分手。

從此,天天來請。不過三四天,病勢漸退,已經同常人一樣。高公喜歡得無可如何,送了八兩銀子謝儀,還在北柱樓辦了一席酒,邀請文案上同事作陪,也是個揄揚的意思。誰知一個傳十,十個傳百,官幕兩途,拿轎子來接的,漸漸有日不暇給之勢。……◇(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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