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7日,美國聯邦參議員湯姆‧科頓(Tom Cotton)發佈一份長達84頁的報告。報告表示,在中美經濟關係中,中方更需要美國;如果美國經濟脫鉤,美國手握六張王牌。

這份題為「擊潰中國(中共):定向經濟脫鉤與長期的經濟戰」(Beat China:Targeted Decoupling and the Economic Long War)的報告,被美國媒體Vox稱之為「中美長期競爭最詳細的戰略」。

Vox表示,這份報告「反映兩黨對中美未來經濟關係的共識日益增強,真正把從華盛頓傳來的觀點寫成了文字,即中美關係是一場零和遊戲」。

科頓是上屆國會經濟政策小組委員會的主席,熟知中美經濟關係中最敏感的信息。科頓在報告序言中說:中美經濟的一體化,遠超過冷戰期間自由世界與蘇聯之間的經濟關係,而中共正是希望利用這種關係和美國的自由,在不發生大規模戰爭的情況下,按照自己醜陋的意識形態,取代美國,重塑全球秩序。幾十年後,當美國人醒來發現美國變得更窮、更弱、更不利時,為時已晚。

科頓在列根研究所演講介紹該報告時表示,中美之爭是一場「決定世界命運的曠日持久的黃昏之戰」,「我們需要打敗這個邪惡的帝國,將中共……扔進歷史的灰堆」。

報告中說,「與被動的代價相比,與中國(中共)定向脫鉤的代價顯得微不足道,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美國變得越來越衰落,把自己的地位拱手讓給一個致力於讓世界屈服於其意志的極權主義國家。美國人必須採取果斷行動,避免這種命運。」

該報告一共分為四部份,一是中美經濟關係現狀,二是與中國(中共)定向經濟脫鉤,三是如何減少脫鉤代價,四是聯邦政府的作用。

本文主要介紹報告的部份內容是:在中美經濟關係中,中國更需要美國,而不是相反。與許多人的認識不同的是,美國有更大的能力,按照自己的方式,重塑與中國的經濟關係。

中國經濟更加依賴美國

報告中說,中美經濟深度互相依賴,但美國的決策者應該牢記,中國在關鍵領域仍然依賴美國,中國要擺脫這種依賴,比人們想像的要困難得多,付出的代價也更高。

中國對美國最重要的籌碼是其製造能力,中國為美國提供多種商品及零部件,尤其是在醫藥、技術和國防等關鍵領域。比如近年來,中國製造商為美國供應了90%以上的抗生素、維他命C、布洛芬和氫化可的松,70%以上的對乙醯氨基酚和40%至45%的肝素。2016-2019年美國稀土進口量的80%左右也由中國供應。

中國另一個籌碼是中國市場。多年前,中國以其廉價、非技術性的勞動力和寬鬆的監管環境吸引美國公司來到中國。今天,中國吸引企業的原因是其經驗豐富的工程師、先進的供應商網絡和工業能力。中國龐大的市場,也使中共有能力對美國企業實施控制。

但事實上,中國的命運與美國的聯繫,比美國的命運與中國的聯繫更緊密,這是美國戰略家必須牢記的事實。中國對美國的依賴,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 高端的研究與技術

北京依靠美國獲得高端研究和技術。雖然中共正在國內發展其高端技術,但在許多領域還沒有實現目標。

中共在美國的研發機構中安插了代理人,以便以最低的成本和風險獲得早期研究。然後,中國企業應用這些研究,迅速擴大其規模,以不公平的方式在全球市場上與美國企業競爭。

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喬海曙(Qiaohai Shu)解釋了這一戰略背後的邏輯,他寫道:「創新是費時、費力、有風險的……但當涉及到技術應用時,跨越的機會成本很低,成功的機會很高。」

這一戰略有助於解釋,為甚麼中共只將6%的研發預算用於基礎研究,而美國卻將17%的研發預算用於基礎研究。這也揭示了為甚麼北京將84%的研發資金用於實驗開發(experimental development),而美國只將63%的研發資金用於實驗開發。

因此,獲得美國的研究和創新,是中共長期經濟、軍事和政治規劃的核心內容。中共戰略家有充份的理由擔心,美國的「高科技封鎖」會減緩中國的經濟發展。

華盛頓可以通過終結這種寄生關係,來打亂中共的經濟戰略。如果中共被拒絕獲得美國的研究和高端技術,比如半導體,將不得不在基礎研究方面進行額外投資。而在2020年末,中共國內債務總額已達其GDP的335%。北京將不得不在進行這些投資的同時,保持其在實驗開發、快速擴大規模和生產方面的能力。中國的稅收狀況將比目前更加嚴重。

2. 對外投資

對外投資是另一個關鍵依賴點。美國的房地產和股票,是中國企業和精英們的安全港,儘管中共在2017年為穩定國際收支,採取嚴厲措施遏制資本外逃。

美國投資在中國的經濟發展中,扮演著關鍵的角色,這種投資為中共提供了合法性,為中共建立了工業和技術能力,並在美國內部形成了一股政治力量,致力不與中共發生對抗。減少這種投資,將對中共的經濟、國際地位,以及可能對中共本身,造成實質性傷害。

美國應該堵塞漏洞,不允許美國公司與中國公司在敏感領域(如先進的電腦晶片製造領域)組建合資企業。因為這種合資企業幾乎總是將美國知識產權轉讓給中國公司,中共顯然從這些漏洞中獲益最大。

美國應該加強對中國的入境投資監管,對中共在美國關鍵行業如高等教育、娛樂、半導體、先進電信、稀土元素、醫療用品和設備以及人工智能等領域的入境投資,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應一開始就做出拒絕推定。任何受中共指使或與其戰略密不可分的實體,都必須受到嚴格審查。

3. 美國股市准入

另一個依賴點是,儘管中共拒絕遵守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審計標準,但中國企業仍可以在美國證券交易所上市。這促使美國國會通過了由參議員科頓共同發起並於去年年底簽署的立法,規定如果中國和香港的公司,未能遵守上市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PCAOB)的審計,將會從美國證券交易所除名。在美國交易所上市的二百五十多家中國和香港公司的總市值,超過2萬億美元。

4. 美元結算體系

中國進入以美元結算的交易體系,是美國的另一個籌碼。由於大多數美元交易,都通過美國金融體系結算,美國有權力阻止、持有或以其它方式,干預眾多中國的交易。

美元的無處不在,使得美國只需動動筆,就能給對手造成巨大損失。例如,2018年在特朗普政府對伊朗重新實施制裁,伊朗經濟萎縮了5.4%,2019年又萎縮了6.5%,在制裁前夕,伊朗里亞爾對美元的匯率大約為4萬比1,而在2020年10月,伊朗里亞爾對美元的匯率超過30萬比1。美元的制裁,也幫助削弱了敘利亞的巴沙爾‧阿薩德和俄羅斯的弗拉基米爾‧普京政權。

雖然中共試圖推翻以美元為主導的貿易體系,但幾乎可以肯定,中共不會冒著損害其經濟的災難性風險,去削弱美元。這可能使其最重要的公司,如華為和中興被孤立,這些公司嚴重依賴外國投入、國際貿易和美元體系。

不過,美國財政部外國資產控制辦公室(OFAC)的每一次重大制裁,都會使美元體系面臨越來越大的風險,使美元作為儲備貨幣的吸引力和作為交易貨幣的可靠性降低。制裁的力量與這種制裁對美元構成的威脅之間的這種緊張關係,必須謹慎處理。

5. 美國市場

中國還依賴於美國市場,2018年美國市場進口了中國19%的出口產品,美國市場是中國供過於求商品的一個不可替代出口。相比之下,美國對所有國家的出口僅佔2019年美國GDP的11.7%,美國對中國的出口在2019年佔美國GDP的不到1%。

儘管中國已經努力加快國內創新,減少對出口的依賴,但距離與美國具有創新力,或者像美國經濟自成一體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因此,中國對美國的巨額貿易順差,既是中共生產能力的標誌,也是美國可以利用的潛在弱點。

以中美貿易戰為例,在中共病毒(俗稱武漢病毒、新冠病毒)爆發之前的2017年至2020年初,美國經濟健康增長,但在此期間,中國官方經濟增長雖然仍高於美國,但增速放緩至數十年來的最低水平,這說明了中國經濟對美國消費市場的依賴程度。

經濟放緩還有重要的政治影響,有可能引起內部不滿,願意接受一個日益嚴厲的專制國家,以換取更高生活水平的中國公民,可能會對中共角色重新思考。因此,中共擔心出口增長和就業的下降,可能會構成政治責任。其它國內問題會加劇對政權的壓力。

美國政策制定者必須認識到,美國對中共有巨大的影響力。在習慣了中共把國內市場當作武器之後,美國的許多人似乎忘記了,美國市場准入是世界上最有價值的獎品之一,特別是對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國而言。因此,美國市場准入可能是整個競爭中最有力的一個籌碼,但前提是美國能夠為不依賴中國製造的必需品,建立有彈性的供應鏈。

但利用這一機會的時間可能已經不多了。中國的經濟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以出口為導向。2006年,出口佔中國GDP的36%,但2019年只佔18%。美國通過限制中國市場准入,向中共施壓的機會之窗正在關閉。

6. 高等教育

就高等教育而言,美國有更大的籌碼。2018-2019年,大約有37萬名中國學生在美國學習,而十年前還不到10萬人,其中近一半的學生就讀於STEM(科學、技術和工程)課程,相比之下,美國在中國高等教育中的痕跡微不足道。

美國的大學和實驗室,提供了在其它地方不易獲得的高水平培訓和研究機會。如果有適當的激勵措施,這些機構可以用美國人或來自印度、日本、南韓等非系統性偷竊我們的盟國和夥伴國的學生,來替代大部份中國研究生。

通過將中國排除在STEM機構之外,美國可能會卡住中共的創新和技術管道,迫使中共付出高昂的代價尋找替代方案。

雖然打破冷戰後模式具有破壞性,但維持現狀是更危險的道路,中共將在美國投資者和消費者的補貼下,迅速發展。屆時,中共將以比本報告提出的針對性脫鉤,更具有破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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