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之神的安排真是奇妙。

紐約立夏以來時暖時寒的天候,真就在六月五日芒種那天氣溫明顯升高, 而且穩步上來了。在中國傳統的干支曆法中,二十四節氣中的芒種是午月(五月)的起始,也就是夏季的中間月份—仲夏的開端。不過,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六月二十一~二十二日,也就是仲夏裏的夏至,才是廣為人知的時節變遷點。

夏至是中國最早被確定的重要節氣,被看作是進入仲夏的標誌。後來,在前面細分出一個芒種,它與夏至如同一個人的前後腳兒一樣,跨進了仲夏。於是天熱起來了,雨多起來了。南中國進入了梅雨季節。螢火蟲開始出現了,《詩經》裏的小鳥——伯勞也開始鳴啾起來。勞燕分飛的勞字,指的便是牠。

伯勞在古籍中有多個名字。《易緯.通卦驗》解釋伯勞,夏至感應陰氣而開始鳴叫,冬至而止。伯勞也叫鵙(音橘)。《禮記.月令》上說:仲夏之月,鵙始鳴。《詩.豳風.七月》有歌曰:「七月鳴鵙」。說的是:伯勞在七月仍在鳴叫。古人以物候辨識天氣與季節,伯勞的「夏至鳴而冬至止」的特性,成了天然時鐘。據《左傳》記載,在距今四五千年前的上古五帝時,帝少昊曾以鳥名設官職,所設掌管冬夏至的官伯趙氏,就是伯勞。見《左傳.昭公十七年》。

帝少昊時的百鳥之王鳳鳥,早就消失成了傳說。而伯勞從上古綿延到今天生生不息,想想看不能不說是一種奇蹟。它的歷史太久遠,而最終「伯勞」一名取代了《詩經》裏的「鵙」,這恐怕與一段叫人唏噓的轉世故事有關。

據《曹子建集.卷十》中曹植的記載:周宣王時,賢臣尹吉甫聽信繼室的饞言,殺了前妻留下的愛子伯奇。伯奇的弟弟伯封非常悲傷,寫了一首哀悼兄長的詩《黍離》。尹吉甫後來醒悟,追悔不已。有一天尹吉甫駕著馬車到郊外,看見一隻鳥停在桑樹上,對他發出哭泣似的噭噭聲。尹吉甫心念一動說:「你莫非是伯奇嗎?」鳥於是拍擊翅膀,叫聲更悲切。吉甫認定是伯奇,就對鳥說︰「伯勞乎?是吾子,棲吾輿;非吾子,飛勿居。」 意思是說:「伯奇勞乎,如果你是我兒子,就飛來停在我的馬車上。如不是,就飛走。」話音未落,鳥就尋聲飛到了車蓋上。鳥兒跟著吉甫回到家後,停在井欄上,衝著屋子大聲鳴叫。吉甫命後妻拿來弓弩,假裝要射殺鳥兒,一箭射殺了後妻,以此謝罪。從此,人們就把這種鳥叫作「伯勞」。

曹植無疑是個博學強記的人,他所提及的故事應該是有可信來源。由於西晉之後文化典籍多次被大規模焚毀,流傳至今的書籍已經無法查證曹植所言的更早出處。曹植文中提及伯奇弟弟作哀傷之辭《黍離》,我想應該就是《詩經‧王風》中的《黍離》。

《黍離》全詩有如下三節: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

行邁靡靡,中心搖搖。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

行邁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

行邁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黍離》詩中一唱三嘆的黍與稷,是周代的主要糧食作物,現代分別稱作糜子和穀子,俗稱大黃米和小黃米。詩人以所見到的糜子穀子起興,描寫自己步履沉緩,心中煩憂、鬱結。一再抒發難以言表的傷悲: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蒼天啊,到底是甚麼人讓我如此?

《黍離》這首詩感人至深,一向被後世解讀為是有感於家國興亡的民歌,是憑弔詩的絕唱,吟唱之至常令人淚水漣漣,影響深遠。若果是因伯奇之死而產生的作品,那伯奇的使命當真是特殊。他短暫的生命化成了不朽的文化之歌,令人感悟天地之道的玄妙。

歷史,散落著久遠的記憶。我們現代人對伯勞的認識,大多只有勞燕分飛的典故。或許,也只知其詞大義而不知其故。勞與燕這兩種古鳥,前者管冬夏至,後者管春秋分。伯勞愛朝東飛,燕子愛向西行。這兩種鳥兒注定不能同路相伴。於是,就有詩人寫出了「東飛伯勞西飛燕,黃姑織女時相見」的詩句。寫詩的人身份不一般,他就是南北朝時期的修佛皇帝—梁武帝蕭衍。蕭衍是個文武全才,在沒當皇帝之前就是著名詩人。他所作的《東飛伯勞歌》被收錄在《樂府詩集》中,勞燕分飛自他筆下成為中國人耳熟能詳的成語,人們用這個詞來指「離散」之意。

伯勞,在自然界中是一種食肉的小型雀鳥,極其兇猛,捕食老鼠、青蛙、蛇或者小鳥等,把牠們的屍體插到樹枝上慢慢享用。這種小猛禽因背部顏色不同而有不同種類,但最一致的特點是:黑色的過眼線非常醒目,有如帶著黑眼罩的蒙面人,因此被稱為鳥類中的強盜。喜歡牠的人,則把牠看作是鳥中的佐羅。伯勞英文名字是Shrike,有一些也被稱為「屠夫鳥」。伯勞善於模仿其它鳥的叫聲,牠原本的叫聲並不悅耳。辭典《埤雅》說:蛇聽到伯勞叫聲,就嚇得不敢動了,即「鵙鳴在上,蛇盤不動」。對於其它小鳥,伯勞的叫聲一響,滿樹嘰嘰喳喳的鳥鳴聲會頓時靜下來。

伯勞,常常是畫家筆下所愛之物。人們或許見過,卻並不知道牠。在蘆葦梢頭,在樹梢上,在電線杆上,人們常會見到一種長尾巴的雀鳥孤零零地立著,大聲鳴叫著,牠就是伯勞。它從遠古飛來,在《詩經》裏鳴唱,年年歲歲應時而歌,一直唱響到今天。

說到應時而發,我想起了郝海東。就在這個仲夏的前夕,郝海東突然宣言反對邪惡中共、要建立民主自由的新中國。這一石破天驚之舉,振聾發聵。很多人都在解讀箇中原因,我覺得從中國傳統的天人合一思想看,郝海東就像自然中的伯勞一樣,他帶著命定的氣數,在這時節發出了必然的一聲吼。這是氣候到了,誰能擋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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