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編注:夏洛特福爾摩斯)坐在流理台邊,用拳頭撐著頭。

「你比我有效率多了。」林德沒有馬上回答,反而從懸吊的黃銅架上選了一個平底鍋。福爾摩斯的視線跟著他的手。

「妳應該知道,說真心話最有效吧?」他說:「炒蛋?」

「我不餓。」她往前傾:「你手腕上的瘀青真有趣。」

「沒錯。」他表現得一副她在談論天氣。

「詹米呢?培根?鬆餅?」

「天哪,謝謝。這裏有茶壺嗎?我需要喝茶。」他用刮刀一指,我們倆便做起可以餵飽整個軍隊的早餐。從頭到尾,福爾摩斯都瞇著眼睛坐著,徹底剖析他。

「說吧,」林德終於說:「讓我們聽聽妳的推理是否正確。」

福爾摩斯毫不浪費時間。 

「你的鞋帶綁得很草率——右腳綁法跟左腳不同——西裝外套在手肘也皺了。 我知道你很清楚,你跟我一樣會注意這些事,因此要不是你想向某人傳達訊息,就是你真的精疲力盡,管不了外表不夠完美,表示你最近碰到的問題非常麻煩。你剛在德國剪頭髮。別這樣看我,這比你平常的髮型前衛多了,而且麥羅提到最近見過你,所以你在柏林。如果不抹髮油,你的頭髮會垂下來,就像詹米聽的情緒搖滾歌手。喔,你們兩個別瞪我了。我剛好知道,林德叔叔十幾歲以來,都去義本同一家理髮廳。」

她不耐煩地扯扯頭髮。

「你想掩飾你跛腳,脖子又長了好驚人的鬍子,還有——你最近有跟人接吻嗎?」茶壺剛好大聲呼叫,以致於他們都沒聽到我笑。林德用刮刀做出不贊同的動作。

「夏洛特。」我發現他們家只有他不叫她的小名。

「小寶貝,除非妳同意吃飯,否則我甚麼都不告訴妳。」

「好吧。」她臉上爬過一抹微笑。

「討厭的傢伙。」林德端早餐去管家房間後,我們環繞流理台坐好。我又偷看了福爾摩斯的叔叔一眼。她說的對,他確實看起來很累。我記得上個深秋,當我不能因為睡覺而鬆懈時,我也感到這麼累。加上他專業的笑容背後隱藏了一絲擔憂,我不禁猜想他來薩塞克斯之前在哪裏。

「德國。」他看透我腦中的思緒。

「夏洛特沒猜錯。德國政府請我去揭穿一個偽畫集團,他們可能大量偽造三十年代一名德國畫家的作品。我臥底很深,花了很長的時間。這檔事得小心處理,我要贏得一些危險份子的信任,還要接觸抄襲林布蘭畫作維生的緊張藝術系學生,我得知道怎麼跟他們說話。」

他突然咧嘴笑了。

「其實挺好玩的,就像玩打地鼠,只是用槍和假髮。」福爾摩斯扯扯他的袖扣,露出下方的瘀青。

「是啊,很好玩。」

「快吃妳的培根,不然我就不解釋了。」

他把盤子推過去。 

「我也說了,過去幾個月,跟我來往的人都不怎麼入流。說穿了,一開始我不太想接這個案子。雖然有趣,但太多跑腿活了,我的腿還是擱在靠腳凳上最舒服。我就像一般人,喜歡解一些小謎題,但這個......嗯。詹米,後來我跟你爸爸相約吃中飯,他說服我接下案子。他說就像以前我們一起在愛丁堡扮偵探。他現在有家室了,沒辦法像我行動自如,但我每天都寄電子郵件給他,讓他遠端幫我統整案子。」

「當真?」

我困惑地問:「他能幫上忙?」

我爸爸容易激動,不負責任,腦袋有點問題。我很難想像他是分析天才。

林德挑起一邊眉毛。

「如果他幫不上忙,你真的以為我會拖他下水?」我也朝他挑起眉毛。我爸爸當然可能幫得上忙,或者他只是林德變魔術時需要的觀眾。碰上福爾摩斯一家,你永遠不知道你的定位是甚麼。

在我身旁,我的福爾摩斯撕起鬆餅。 

「對啦,可是瘀青呢?接吻呢?」

「我臥底很深。」

她叔叔用誇張的口氣說:「非常、非常深。」

她扭扭鼻子。

「那為甚麼你在英國?不是說我不想見到你。」林德站起身,收拾我們的盤子。

「因為妳爸爸有些人脈,我透過不法手段都接觸不到。還有我想好好看詹米一眼,畢竟你們兩個現在成了連體嬰,顯然白天和晚上都分不開了。」

福爾摩斯聳聳衣服下細瘦的肩膀,把一塊鬆餅送到嘴邊。我看著她手臂的線條,她的嘴唇仍跟前晚一樣微腫,彷彿給蜜蜂螫過。或者只是我在幻想,加油添醋,因為我需要編一段故事,憑空生出前因後果?她差點吻了我,我希望她吻我,一切都沒問題。

「如果你們想知道,」林德捲起袖子,站在水槽邊說:「我很贊成。」

福爾摩斯朝他微笑,我也朝他微笑,因為我們都不知道該說甚麼。◇(待續) 

——節錄自《福爾摩斯家族II:奧古斯特的終局》/臉譜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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