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百戰百勝而載譽歐洲近代史的拿破崙,卻在1812年與俄羅斯帝國的戰爭中損失慘重,六十萬大軍只剩下區區兩萬人馬。俄法戰爭成為拿破崙強盛運勢下落的拐點。

兩百年來,人們對擁有絕對兵力優勢和作戰經驗的法軍,在這場戰爭中的一敗塗地感到迷惑不解,曾經給過各種各樣的分析與論證,但這並非是真相之全部。

二十一世紀初,考古學家們根據新的發現認為:拿破崙遠征軍並非敗在俄國人手下,而是敗給了一種強大的瘟疫——斑疹傷寒。

絕對優勢的兵力

拿破崙・波拿巴是法國歷史上乃至世界歷史上一位叱吒風雲的人物,他在法國大革命末期發動霧月政變,結束了革命狂潮所帶來的混亂局面。1804年,他建立法蘭西第一帝國,成為「法國人的君主」。之後,拿破崙以其傑出的軍事才能,帶領法國發動拿破崙戰爭抗擊反法同盟,所向披靡,並迅速在歐洲大陸建立霸權。

十九世紀初,俄國是反法同盟的主力成員之一,但在與拿破崙的交戰中卻少有勝局。1807年,亞歷山大一世戰敗後被迫與拿破崙簽訂了《提爾西特和約》。但拿破崙對英國採取的「大陸封鎖政策」嚴重影響了俄國與英國的貿易往來,致使法俄之間摩擦不斷。

〈拿破崙皇帝於杜伊勒里宮書房〉,雅克-路易・大衛作於1812年。(公有領域)
〈拿破崙皇帝於杜伊勒里宮書房〉,雅克-路易・大衛作於1812年。(公有領域)

1811年,拿破崙開始醞釀建立一個強大的華沙大公國,法國分別與普魯士、奧地利簽訂同盟條約,並開始在德意志北部至意大利戰線上集結進攻俄國的部隊。儘管亞歷山大一世經常是拿破崙的手下敗將,但在戰術上拿破崙還是做了充份的準備。

拿破崙在發動戰爭前閱讀了和俄國進行歷次戰役的法文資料,並讓人為他準備俄國地圖,將俄文軍情資料翻成法文進行戰事研究。1811年12月,拿破崙召回了在西班牙征戰的近衛軍。到1812年6月,拿破崙集結了一支五十五萬的龐大軍隊。

這支龐大的軍隊包括步兵三十七萬、騎兵八萬、預備隊十萬,加上戰時增援部隊,攻俄大軍達到六十萬。其中法國的軍隊就有二十五萬人。拿破崙軍隊還配備了1,100門大炮,每門大炮配備600~1,100發炮彈。此外,拿破崙僅在普魯士就準備了六千萬公斤糧食、二十萬匹馬、四萬頭牛和七萬瓶酒。

1812年6月22日,拿破崙發佈作戰命令:「前進吧,渡過涅曼河,把戰爭帶到俄國領土上。」兩天後,攻俄隊伍中的波蘭士兵侵入俄國境內。而俄國當時的所有部隊只有二十五萬兵力。

拿破崙是一位經常以少勝多的戰爭天才,這場兵力絕對優勢的戰役對這位軍事家來說還是生平頭一遭,況且又做了充足的備戰,勝利應該不是意外。

然而,意外恰恰不知不覺地發生了。

土納河畔波拿巴(Bonaparte ausiegede Toulon),阿米爾博物館藏。(公有領域)
土納河畔波拿巴(Bonaparte ausiegede Toulon),阿米爾博物館藏。(公有領域)

異常危險的伏軍——蝨子

1812年夏天,東歐地區天氣出現了不尋常的炎熱和乾燥,這促使波蘭鄉野的蝨子、跳蚤和蟑螂們也紛紛「出征」,本已是「髒得令人難以置信」的波蘭,一路埋伏了數不清的如此渺小卻又異常危險的伏軍,它們不僅襲擊法國軍人的肌體,還直接污染了士兵們賴以生存的水源。

境遇不佳的波蘭農民常年不洗澡,亂蓬蓬的頭髮裏隨手就可以捉出幾隻蝨蚤來,很多鄉舍被蟑螂們搶先佔領。這裏的道路鋪滿浮土塵垢,水井也不乾淨。由於糟糕的路況,導致補給部隊和野戰部隊拉開了距離,大批士兵們的食物和飲水供給變得越發困難,兩萬匹軍馬因缺料少水和疾病而死亡。

士兵們開始腹瀉,痢疾、腸道疾病輪番上陣。作為一名傑出的戰爭指揮者,拿破崙對於戰時公共衛生的預案與處理,應該是駕輕就熟的,很快,但澤、哥尼斯堡和托倫等地建立了新的野戰醫院。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才是拿破崙真正的麻煩,一個不經意的被忽略的細節,但卻導致了足以致命的麻煩。

風塵僕僕的法國遠征軍成群結隊地睡在封閉的房舍裏,泥土、汗水與體臭浸透了的制服,由於戰時的緊張與缺乏水源,一套軍裝往往要穿好幾個禮拜。威武的軍裝此時變成了蝨子們的宮殿,小小的寄生蟲鑽縫越「領」,在士兵們廣袤的身軀上展開了輝煌的「遠征」。

示意圖(Getty Images)
示意圖(Getty Images)

無法瞄準的敵人——病毒

跨過涅曼河大約一個禮拜,法軍中有士兵開始發高燒、出現紅色斑疹,臉色偏藍,不久便一命嗚呼。直到二十世紀後,人們才發現,這就是最可怕的傳染病——斑疹傷寒。斑疹傷寒是由「普氏立克次體」引起的,病原體存在於蝨子的糞便中。

含有病毒的蝨糞會從人體皮膚的傷口鑽進受害者體內,哪怕是人們瘙癢撓破的最細小的傷口,都會成為病原體進駐體內的大門。軍營中集體住宿的士兵們,夜晚合衣擁擠在一起就寢,被壓碎的蝨子糞便很輕易的就能攻破人體。

目擊者描述了「敵人」是這樣攻擊法軍士兵們:「勃艮第到蘆葦墊子上睡覺,很快被蝨子的動靜弄醒……於是,他脫掉襯衫和褲子並扔到火中,蝨子的爆裂聲就像兩個步兵團在交火一樣……許多同僚被咬傷,繼而病倒、死去……」

但是當時的人們並沒有把蝨子和士兵的死亡聯繫在一起。

拿破崙大軍突破到俄羅斯邊境時,瘟疫爆發式增長,新的戰地醫院相繼建立。負責拿破崙軍隊醫衛的D.J.拉雷男爵是位傑出的戰地外科醫生,他在當時的筆記中寫道,儘管法軍的醫療水平堪稱一流,但沒有誰能料到傳染病的規模。

由於找不到致病死亡的原因,法軍採取的預防措施統統無效,進入俄羅斯不到一個月,在7月的奧斯特羅納戰役中,約八萬士兵疫死或處於重患症狀,八萬兵力相當於拿破崙遠征軍主力步兵與騎兵的1/6強,重病號還得佔用軍隊巨大的後勤資源。

拿破崙手下的將軍南索蒂率領騎兵隊進攻俄國擲彈兵,烏克蘭畫家Franz Alekseevitch Rubo作於1912年。(公有領域)
拿破崙手下的將軍南索蒂率領騎兵隊進攻俄國擲彈兵,烏克蘭畫家Franz Alekseevitch Rubo作於1912年。(公有領域)

運籌帷幄抵不過天意

但俄國人並不知道拿破崙大軍染疫的軍情。訊息的封鎖為拿破崙快速挺進俄境提供了幫助,但同時也埋下了不可逆轉的禍根。

俄國人一片慌亂。巴克萊・托利和巴拉格拉季昂公爵最大的期盼就是能保存實力,避免與這支歐洲勁旅硬碰硬。這燃起了拿破崙征服的慾望。

遠征軍的將領們卻看到了危險的信號。1812年7月28日,拿破崙的妹夫若阿基姆・繆拉元帥以及路易・貝爾捷和歐仁・博阿爾納等將領面見拿破崙,闡明瘟疫給部隊戰鬥力帶來的重大打擊,補給不力,恐軍心不穩,戰事生變,懇請拿破崙停止前進。

起初,拿破崙也有意向撤兵,但不知出於甚麼樣的考慮,兩天後他還是改變了主意。他告訴部下:「在莫斯科面前倒下才是最可怕的。骰子已經擲下。只有用前進獲得的勝利才能為我們作證並拯救我們。」

8月17日,法軍攻陷俄國離莫斯科200哩的西部邊境城市斯摩稜斯克,如果拿破崙就此打住,或許法蘭西第一帝國的夕陽就不會那麼早降臨。

但是,拿破崙沒有,僅一個星期後又發起了對瓦盧蒂諾的進攻。史料顯示,8月25日,拿破崙主力部隊只剩十六萬人。9月5日,又有三萬士兵死於瘟疫。原本絕對優勢的兵力已經發生了逆轉。

8月30日,亞歷山大一世任命庫圖佐夫為俄軍總司令,這對拿破崙來說是雪上加霜。庫圖佐夫1805年曾率俄軍主力前往奧地利迎擊拿破崙統率的法軍,對拿破崙的戰術有一定了解。1812年9月7日,雙方在莫斯科以西124公里的博羅季諾村展開會戰。

俄法兩軍損失均相當慘重,拿破崙曾描述過那場戰爭:「在我一生的作戰中,最令我膽戰心驚的,莫過於莫斯科城下之戰。作戰中,法軍本應取勝,而俄軍卻博得了『不可戰勝的權利』。」

9月14日,法軍開進了空城莫斯科——城市被俄羅斯人放火燒燬,沒有糧食和任何給養,拿破崙的遠征軍此時只剩下個位數九萬人了。其中,瘟疫的殺傷力遠大於敵人的大炮。

1812年9月7日,雙方在莫斯科以西124公里的博羅季諾村展開會戰。圖為拿破崙一世於博羅季諾高地,俄國畫家瓦西里・韋列夏金作於1897年。(公有領域)
1812年9月7日,雙方在莫斯科以西124公里的博羅季諾村展開會戰。圖為拿破崙一世於博羅季諾高地,俄國畫家瓦西里・韋列夏金作於1897年。(公有領域)

把後背亮給了敵人

進入10月後,俄羅斯的天氣急劇轉冷,前任法國駐俄國大使科古蘭警告拿破崙要當心莫斯科寒冷的冬季,可拿破崙偏信了那年炎熱乾燥的天氣,將不會導致莫斯科的冬天會比法國更糟糕。結果在10月18日,庫圖佐夫在莫斯科南面的塔奴提諾襲擊了繆拉的軍隊,被凍得手腳發麻、精疲力竭的法軍又有六千人傷亡。

此時的拿破崙開始意識到,遠征軍的勝利只是徒有其表,已經得不償失。一生戎馬、攻無不克的拿破崙這時也只能是「把後背亮給敵人」,10月19日,法軍開始從莫斯科撤退。11月8日撤回斯摩稜斯克時,戰地醫院已人滿為患。

遠征軍的紀律滑落到了崩潰邊緣,補給也嚴重缺乏。11月13日拿破崙不得不匆忙撤離斯摩稜斯克,直至12月底,拿破崙遠征軍撤進維爾納城內時,飢餓、寒冬與瘟疫將軍隊人數銳減到2.2萬人。

斑疹傷寒揭秘

2001年,波羅的海小國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附近,一群建築工人無意中挖掘到了防禦戰中的人類骸骨。隨後出土的還有刻著番號的皮帶紐扣,與十九世紀初通用的20法郎面值的硬幣。考古學家鑑定這些骷髏生前曾是拿破崙麾下的戰士。

法國馬賽地中海大學的戴蒂爾・拉奧特教授專門對遺骸做了病理分析。從集體墓穴中收集到的牙齒樣本中看,29%呈現被傳染病感染的痕跡,發現了能引起斑疹傷寒症的致命細菌。科學家們還在衣服殘片上發現了5個蝨子的遺骸,其中3個蝨子的DNA中含有「五日熱巴通體」細菌。

斑疹傷寒中的普氏立克次病原體,是由美國醫學家立克次和波蘭醫學家普洛瓦切克分別於1910年和1913年發現的,病原體名稱是用二人姓名來命名的。患者主要臨床症狀有:發病急、高燒、劇烈頭痛、皮疹與中樞神經系統症狀,病程約為2~3周。

通常寒冷和衛生條件差的地方容易感染,如監獄或戰爭環境下,主要是通過體蝨糞便傳染。也有人認為,飢餓也能幫助疾病廣泛傳播。

早在十六世紀的歐洲,斑疹傷寒就曾襲擊過法軍,但沒有造成大規模流行。而在1812年的俄法戰爭中的重型斑疹傷寒症狀的確少見。

被瘟疫帶走的帝國夢想

瘟疫是戰爭的剋星,也是改變歷史進程的無形軍隊。拿破崙曾在撤軍經過波蘭華沙時,對一名神父說了句名言:「從偉大到荒謬只差一步。讓後代去評論吧。」

俄法戰爭後的法蘭西第一帝國開始走向動搖。1813年10月,第六次反法同盟在萊比錫戰役中將法軍擊敗。1814年4月,拿破崙簽署退位詔書,波旁王朝復辟。1815年3月,拿破崙又建立了百日王朝,但6月的滑鐵盧一戰,意味著拿破崙一生的輝煌就此結束。

拿破崙是一位歷史的偉人。邱吉爾曾評價他:「這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偉大的人了。」圖為在教宗庇護七世旁觀下,拿破崙替跪下的妻子約瑟菲娜・德博阿爾內加冕為王后。雅克-路易・大衛繪於1805年到1807年之間。(公有領域)
拿破崙是一位歷史的偉人。邱吉爾曾評價他:「這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偉大的人了。」圖為在教宗庇護七世旁觀下,拿破崙替跪下的妻子約瑟菲娜・德博阿爾內加冕為王后。雅克-路易・大衛繪於1805年到1807年之間。(公有領域)

拿破崙是一位歷史的偉人。邱吉爾曾評價他:「這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偉大的人了。」1840年12月,約九十萬巴黎市民冒著嚴寒迎接運抵巴黎的拿破崙遺體。在同一時代的東方大清王朝,華盛頓和拿破崙是兩位被精英階層傚法為挽救民族危機的榜樣。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歷史偉人,卻被小小的蝨子打敗了。合上歷史的書頁,我們是否意識到,歷史的變局、人類的進程不是以哪個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的,無論他曾經是誰。

古往今來,在東西方的歷史進程與文明展現的過程中,人們已經有過多次的反面教訓,在歷史大變革的關鍵時刻,忤逆天意與開歷史倒車,恰似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現實中的人類往往過於偏信自我與外在的力量,這或許恰恰是人類的短板與迷失之處。

統治者在窮盡身體與物質力量之際、在開疆拓土四處征伐之時,是否忽視了精神、靈魂與上天的存在?過度的自信可以製造假相,但卻無法書寫真正的輝煌。武力、征伐與動聽的說教可以舉國體制而為之,但和普世文明相差甚遠,倘若再是逆天意而強行,那麼災難性的結局究其根源,並不是由於忽略細節而導致的,而是因為疏遠了神的意旨與不屑於懺悔才最終招致的。#

參考資料:

史蒂芬・塔爾蒂:《光榮覆沒:斑疹傷寒令拿破崙大軍慘敗的可怕故事》
埃米爾・路德維希:《拿破崙傳》
熊崧策:《1812年俄法之戰拿破崙慘敗的十要素》
《文史博覽》(2014年第4期):「拿破崙東征被蝨子攜帶瘟疫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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