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寨,指的就是錢坑鄉,屬揭陽縣第三區(棉湖區),全鄉兩萬多人口,清一色姓林。
揭陽縣城出西門口,逆榕江而上一百里,三洲、陽廈、金坑、錢坑等鄉都姓林,故有「林半縣」之稱。
錢坑地處半山區,四面環山,錢江穿山而過,中間盆地,方圓十幾里,二十來個村寨,數千畝水田旱地,上萬畝山林。
兩個墟場,老墟和新墟,與普寧縣的鯉湖鎮,連成三日一墟場的鄉村集市。兩間完全小學,校長和先生都從外地請來,學生多是本鄉子弟,少數外姓子弟,也都是本鄉人家的親戚,外甥或姑姨表之類。
一九四零年又辦起一間初級中學,請來當時潮州地區最好的老師,學生中外鄉子弟比例也有所增加。在多數縣城淪陷,學校被迫關閉的特殊時期,錢坑鄉的小學和中學,分外興旺。加上縣長林先立(澄海縣人),帶著「輕裝」的縣政府遷駐同姓同宗的錢坑,受到全鄉士紳父老的歡迎和支持,一時間,錢坑鄉便成為「後方」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
抗日殺敵隊就在這樣的形勢下成立了,除軍事訓練,接受林先立縣長派來的教官指導外,人員和武器的核實、造冊,費用開支,全由鄉公所負責。
民眾高漲的抗日情緒,剛才無意的「激將」話語,如同助燃劑一般,使殺敵隊心頭殺敵之火,越發不可收拾。正當殺敵隊回到原來的陣地上,與小洋樓上的日軍對射之際,鯉湖鎮的四周,也正蘊釀著一場自發的「人海」戰術。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潮州淪陷區日軍的兵力越來越顯得薄弱。同時,在民眾中也流傳著許多真真假假的傳聞。
其中,一則傳聞流傳最廣,最為民眾所信服:日本仔轟炸珍珠港,如同老虎鼻頭上打蒼蠅,激怒了美國,向日本宣戰,日軍就像秋後的蚱蜢,折騰不了多久了。
另有一則傳聞,也大快人心:日軍從「九一八」占領東北三省起,直打到華南,占領潮州各縣,掠奪了無數財寶,每個日本兵身上,都有金銀珠寶,只要捉住一個日本兵,就可發一大筆橫財。
這兩則傳聞,都在民眾中發酵。鯉湖鎮傳出的夜半槍聲,更撩撥著周圍民眾的發財夢。沒有人號召,也沒有人帶領,天色微明時刻,四鄉六里的民眾,成千上萬,早把個鯉湖鎮圍得水洩不通。
殺敵隊在鎮裏與日軍對射,除消耗不少子彈,並未損傷日軍分毫。天色漸明,日軍在小洋樓上,居高臨下,把殺敵隊的陣地及周圍地形地物,觀察清楚,並立即作出突圍的作戰方案。
日軍六十多人,一挺輕機槍開路,約兩個排的步兵,一式的「三八大蓋」槍,突然從小樓衝了出來,直撲殺敵隊陣地,立即衝開一個缺口。不等殺敵隊清醒過來,日軍像一陣狂風,帶著濃烈的火藥味,衝出鎮西大路口。
鎮西是一大片水稻田,這時秋收已過,正是翻土晒田過冬季節,田埂衰草稀疏,田裏土坷拉凹凸不平。日軍衝出路口,取散兵隊形,即變成三兩一組,各自為戰。
這樣有利的戰鬥隊形,郤遇上不利的地形,小小田埂很難走,遍地土坷拉更容易閃腳摔跤。日軍在這片田野上,運作艱難,無心戀戰,急於向流沙鎮方向退走。如果殺敵隊指揮得當,占據有利地形,採取有效火力射擊,這片田野必成為日軍葬身之地。
怎奈成千上萬民眾「發財」心切,眼見日軍隊形鬆散,在土坷拉上走起來搖搖晃晃,跌跌撞撞,一副敗兵之相,隨逞一時之勇,蜂擁而上,追殺日軍。霎時間,敵我交錯,雙方混戰。田野上晨霧茫茫,人影奔突,槍聲凌亂。
日軍有實戰經驗,每個日本兵都橫端「三八式」步槍,和追殺的民眾保持約十步距離,回轉身送槍即響,把追在最前面的人打倒。日本兵也有少數跌倒,追上來的民眾,鋤頭、標槍、斧頭、鐮刀一陣亂打,立地喪命。
殺敵隊從鎮裏出來,立即加入這混戰,一時槍聲大作,直殺得鬼哭神吼。
日軍且戰且退,一個多鐘點,走出十幾里,不見民眾追來,隨清點人數,剩下三十來人,急忙退走。
淪陷之日
天矇矇亮,我還賴在床上睡懶覺。突然,母親一把將我拉了起來,一邊給我穿上羊毛衫,一邊驚慌地輕聲說:
「日本仔來了!」
我感覺得到母親的雙手發抖,羊毛衫幾次沒法穿上。
我一聽說「日本仔來了」,像當頭澆了一盆冰水,打了個冷顫,立即清醒過來。很快穿好衣服,背起早已準備好的小包袱,出門即朝西方向逃去。這時我剛滿十四周歲,赤腳走路是家常便飯,現在逃命,更是快步如飛。
路上逃難的人不少,都是男人,少、青、壯年都有,不見有老幼婦孺。人人都以小跑或大快步,朝同一個方向奔竄,沒有人打招呼,更沒有人叫喊。清晨的田野上,雜亂的腳步聲,晃動的人影,平添了幾分神秘和恐懼。◇(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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