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超過13萬香港市民10月14日參加了中環遮打花園的「香港人權民主法案集氣大會」,在集會結束後,媒體拍到街上至少有幾位市民被警方拘捕。晚上10點半,媒體鏡頭記錄了香港立法會議員許智峰在中環街上用話筒質疑剛才警察對一男子的拘捕為非法濫捕,要求與指揮官對話並要求其交代是以何種罪名拘捕該男子,但警方未作回應。
在「沒有國慶只有國殤」的香港十一遊行結束後,接近深夜時分,大家從媒體的直播畫面看到許智峰仍然在銅鑼灣呼籲防暴警察克制、不要對已經撤離的抗議人士使用武力。
第二天,許智峰在民主派會議上表示,要對十一當天近距離朝中學生左胸開實彈的警員提起私人刑事檢控。他和律師團隊初擬罪名為「意圖謀殺」與「意圖造成身體嚴重傷害而射擊」,最高刑罰為終身監禁。
9月15日是聯合國國際民主日,數以萬計的香港市民繼續上街表達五大訴求,後來警方出動清場至深夜。晚上11點多,許智峰仍在北角區街上忙碌,他呼籲警方不要濫捕。一群截查歸家年輕人的防暴警察轉而對不離開現場的許智峰進行拘捕,理由是阻差辦公。38小時後才獲釋的許智峰認為受警方非法禁錮並提出賠償訴訟。
大紀元此前採訪了這位香港中環選區議員兼港島選區立法會議員許智峰,請他講述反送中運動以來自己的一些心路歷程。
6月12日是香港當局原定將《逃犯(修訂)條例》在立法會進行二讀的日子,香港的民主派議員們想盡力阻止二讀通過。而成千上萬的香港市民一早開始包圍立法會的行動是那次會議被取消的直接原因,衝在警戒線前面的大批香港年輕人抵擋著警方警棍、催淚彈、胡椒噴霧的襲擊。
後來警方8月12日更正的數字顯示,他們那次清場期間,向立法會外的人群發射了240餘枚催淚彈、約3發布袋鉛彈、約19發橡膠子彈和約30發海綿彈。逾80人受傷,多名示威者頭部中槍,2人傷勢嚴重。
6月12日的經歷讓許智峰感受到,正是那批年輕人幫他頂住了去開會將面臨的阻力,懷著感恩的心,他心想今後也要走到前線,幫這些年輕人頂住壓力。
許智峰回憶說:「6•12那天我穿正裝,就是西裝領帶,我準備進去議事廳跟他們搏鬥的。其實我和很多民主派的立法會議員已經有心理準備,這次進議事廳就是要跟他們拼了命,也要阻止(逃犯)條例通過。我們做了充足準備會被捕或被打一頓。當我們有這個準備的時候,那天早上進去發現開不成會。原來那天早上七、八點已經有幾萬名年輕人——勇敢的香港年輕人包圍立法會,導致無法開會。」
「他們幫我們全部頂過去了,就是他們被警察打、他們吃催淚彈,他們頂住了。所以我是很感恩的,我是很感動的。這些年輕人為了香港的未來,用身體承受了。所以從那天開始我就立志,他們幫我們頂住了,以後的抗爭我們也要站在前面,也去幫他們頂住。」
身在前線,許智峰親身體會到這三個月來警察態度的變化,是變得越來越不願溝通和變本加厲。他說:「六月的時候,很多場運動裏,我們在前線開著麥克風,現場的指揮官相對會斯文些,見到是議員,願意有對話,或走過來說『我們談談』。」「到了七月就開始不願溝通了,當我們是鐵板一塊,不跟我們說話。說甚麼都沒用,當我們是空氣。到了八月,他們變本加厲」,「不斷挑釁我們」。
許智峰覺得,相比於在現場對警察起到的一點牽制作用,他覺得更有意義的是讓前線抗爭者知道「我們代議士(即議員)也在他們當中,他們一點都不孤獨。我們是代表人民,站在人民當中,是人民的一分子。我想給他們這樣的感覺。」
許智峰覺得警察一開始會收斂,也不會無差別打人,到了後來,警察使用的暴力越來越升級。「到了後來,我覺得他們很亢奮,亢奮可能是因為(中共)國務院也出聲了,港澳辦也出聲了,特首也開口支持了。(警察就)有點恃寵生驕的感覺,(想到)『有人撐』,『我可以再打多點,再無差別些。』」
「因為他們沒有委任證,好多人沒有編號。這是制度促成他們可以任意以不受約束的暴力去對待市民。」
香港警方在8月30日進行大抓捕,其中包括青年領袖、學生會長、立法會議員等。當天有三位立法會議員被捕,譚文豪和區諾軒被控在反送中運動中阻差辦公,區還被控襲警,譚文豪認為這是政治檢控。許智峰說,連這些相對溫和些的民主派議員都會被捕的時候,他料到當局也可能用莫須有的罪名抓捕他,不一定在示威現場抓。
許智峰說:「我看那兩位議員都是被上門抓的,所以我有充足的心理準備(可能被捕)。」在許智峰看來,抓捕和控告成功是兩回事,他相信警察抓他也無法告倒他:「過往我已經被抓四次了,在不同場合裏,也有兩次被人告上法庭。(我)已經有這樣的經驗,有這樣的心理準備,所以不擔心。」
他認為林鄭政府已經失信於人,如今不是撤回修例就能息事寧人的階段了,長遠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是給香港人真雙普選。許智峰說:「沒人再相信林鄭政府」,「我覺得民憤會繼續,示威會繼續,阻擊政府的行為會繼續」,「重啟政改,廢除『831決定』,(落實)真普選,這才是長遠解決這次矛盾的方法。」
許智峰認為,香港在反送中運動中一個很大的改變就是有很多以往對政治冷感的香港人醒來了。他說:「我在街上聽到很多中年或沒到中年的,或者職青吧,那個階層的人,他們跟我說,過去對政治很冷感,過去甚麼都不知道。他們跟我這樣形容的:『我覺得我睡著了30多年、40年了,過去自己是港豬。』他自己承認,都沒有想過時事政治,但這次反送中運動讓他們看到政府可恥的程度,也看到整個制度其實是一種暴力,看到根本上在這個制度下,他們講甚麼都沒有用。」
這場運動喚起了香港人對民主制度的重視,「就要透過這場反送中運動,守住我們現有的自由,下一步進而爭取回我們的民主。這很深刻地讓香港人知道如果我們沒有民主制度,我們的自由是很難守住的。我們看起來表面的自由,是如此脆弱,可以在幾個月之內憑一條條例就可以一朝斷送。我想香港人把這一點看得很清楚了。」
許智峰認為,香港人是被逼到和中共政權進行對抗,以前像是得過且過,現在則不願再相信中共了。他說:「香港人(過去)覺得可以守住現有的自由,生活下去也好。但是現在看到了,原來中共的政權都是靠打,靠武力爭來的。所以這次(中共)似乎撕破了這個面具,撕破臉將政治中最現實的一面讓你看到:共產黨就是這樣的。那是不是要再相信它呢?我想十年前或十幾年前,有人相信可以跟中共政權磋商,也都有人信不要反彈這麼大、不要反抗這麼多,中共就會跟你多一些空間,現在沒有人相信了。」
香港人中認為要抗爭到底的人多了許多,許智峰覺得變成了一種主流。他認為即使大家暫時沒有爭取到很多,只是爭取到撤回了這個「逃犯條例」,但是有這種醒覺對香港很重要。只有最終爭取到真雙普選,香港人才不會受制於傀儡政府。「這可能對很多人來說是很遙遠的,但是是我們切實去爭取的目標」,「當然,到民主普選這麼遙遠的路(實現)之前,市民是要繼續抗爭的。我覺得抗爭不會是沒效果的。」
經常出現在抗爭現場,許智峰贊同Be Water(像水一樣)的方式。他說:「每次我自己去示威現場的前線,我自己都守著自己Be Water的那種精神。那種精神就是,如果沒大台,Be Water的精神就是讓大家商討。所以我不會覺得自己是代議士,我講的話就很有份量,我不會用這種心態去講。我會用代議士的身份,以我的渠道拿到的資訊,與大家分享這些資訊。大家覺得怎麼做,留還是守,我會用我代議士的身份去對警察做一些牽制,希望不要太快引起衝突。」
不管是否身處前線,許智峰表示會尊重抗爭者的決定:「在當中,我是很尊重他們的商討。無論在現場或者在網上,連登網站上的商討,是要尊重的。我不會開口叫他們撒退,在現場我不會這麼做的,但我會叫他們保重、小心,不要被抓。如果你覺得抗爭是對的或者不會被捕的,甚至不惜被捕的,我就不會再說甚麼了。我不會譴責他們,我會很體諒他們和支持他們。我覺得代議士在群眾裏的角色就是這樣,也是我們作為代議士(應該)怎麼守護Be Water 那種精神,就是要這樣做。」
衝動的時候或許會判斷錯誤,許智峰說有抗爭者有在判斷錯誤後出來道歉,他自己也對曾對失誤的判斷出來道歉,但他不是衝動的人。他說:「我不是衝動的人,從來都不是。當然像這次的抗爭運動裏,大家都明白有衝動的時候。衝動的時候你不會始終保持很優雅,或者一直都很好看,往往你也會判斷錯的,抗爭者自己也試過出來道歉」,「我也試過出來道歉」。
許智峰表示,來到抗爭前線並不是要得到光環,也不是要大家更興奮,他希望幫助讓雙方克制。他說:「我知道自己在現場的角色。如果我要拿光環,去拿我身後支持者的支持,我大罵他們(警察)是黑警啦」,「(如果我)甚麼都可以講得出,後面的(抗爭者)可能更興奮:連代議士也幫我們罵。但是我記得我們去到的目的不是要雙方的情緒都高漲,接著讓雙方開始打戰。我們儘量使警察少開一槍就少一槍這樣的。那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我不可以說一些很挑釁的話,所以我會提醒自己講一些我應該要講的事情。」
許智峰說,有時提醒現場被警察威嚇的被捕示威者甚麼都不要說,有保持緘默的權利。當看到警察濫用武力在打人的時候,就打開麥克風說:你停手,我們全世界都在看你,你不要再濫用武力了。
許智峰知道讓自己保持冷靜,也很重要。他說:「如果保持住這樣的心態,你就不會很亢奮,你就知道要保持冷靜。我甚至會跟警察說,如果你們是專業(警隊)的話,更加不應該受到挑釁,更加要保持克制。我提醒他們應該要守分,要專業。所以保持冷靜很重要,對示威者來說、對前線抗爭者來說,我保持冷靜才能保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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