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三名維權人士的突然被捕表明，目前在中國正面臨消失的公民社會仍在遭受著打擊。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NPR）9月6日報道了一個人權活動人士遭到中共當局打壓案件的細節。

50歲的退休人員和偶爾幹一些送貨工作的程浩（Cheng Hao，音譯），此前一直在中國的東部港口城市——南京過著安靜、平凡的生活。但他最近表示，他很難理解為甚麼自己的弟弟會被當局逮捕。他說，近年來，他只是偶爾見過他的兄弟，而且從來沒有對他的人權倡導工作感興趣過。

直到7月24日，他突然聽說，當局在兩天前逮捕了他的弟弟、人權公益倡導者程遠（Cheng Yuan，音譯），並將他拘留在長沙。

現在，程浩也已成為一名敢於發聲的人權倡導者，他直言不諱地表示，要為自己兄弟的自由而奔走。

程浩在電話中對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的記者透露說：「程遠被抓之後，我們的家庭成員都完全被蒙在鼓裏，我們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程遠是非牟利組織「長沙福能」（Changsha Funen，音譯）的負責人，該組織是關注中國公共衛生和歧視案件的人權倡導團體。今年7月，警方闖入程遠在深圳的家中並拘留了他。

程浩在7月趕到中國中部湖南省長沙市。他發現自己的弟弟和他的兩個同事劉大志（Liu Dazhi）、吳葛健雄（Wu Gejianxiong，音譯）一起被控「顛覆國家政權」罪。目前這三名人權倡導者仍被關押在湖南省國家安全局拘留中心。

8月26日，長沙國家安全局正式批准以「顛覆國家政權」罪起訴程、劉兩人，這意味著他們很快就會受到審判。根據中國的刑法，顛覆罪的刑罰可以從三年到無期徒刑。

程浩對此表示質疑：「顛覆國家政權？ 到目前為止，當局沒有提供任何證據證明我弟弟正在顛覆國家政權或以任何方式鼓勵暴力推翻政權。在中國，就連簡單地向政府請願也是不被允許的。」

被捕的三人都是在人權組織「長沙福能」工作，這是一個由程遠領導的非牟利組織，多年來成為反歧視案件的很成功的人權倡導組織。該組織成立於2016年，但在中共政府近年來在全國範圍內加大了對公民社會團體的清洗力度，在此背景下，該組織已成為歷史較為悠久的公益組織之一。

這些逮捕人權活動人士的行動對中國目前正在消失的公民社會團體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中共的安全官員認為，這些人權團體是對國家安全的威脅。

中共政府在社會團體選擇行動方向方面給予了一些迴旋餘地。例如，如果當地政府優先考慮減少空氣污染時，那些倡導加強環境保護的人士就可能會取得一定的成功。但是，據國際人權律師和倡導組織稱，挑戰國家政治體系方面問題的人權活動人士越來越多地受到監視、監禁和酷刑，他們的同伴實際上都漸漸地消失在一個錯綜複雜的龐大拘留系統中。

42歲的「長沙富能」聯合創始人楊佔青（Yang Zhanqing，音譯）對此表示：「國內環境對人權工作者來說越來越嚴酷。」他是一名老兵，現在居住在美國。

幫助公民反對歧視

在程遠的領導下，「長沙福能」在歧視患有乙肝和愛滋病等疾病的公民的案件中取得了顯著的勝利。最近幾年，程遠開始支持針對中共一胎化政策和限制公民居住地的反歧視訴訟。

該組織的聯合創始人楊先生說，該組織沒有僱傭人權律師，但「長沙富能」與律師公益團體有聯繫，並協調組織培訓課程和宣傳活動。

劉大志是在家中被捕的，當局給他的罪名是「顛覆國家政權」。

「長沙福能」還是一家在中國少有的敢於與國外保持經濟聯繫的非政府組織。「長沙福能」在香港註冊了一家分支機構，並在那裏接受外國資金，經理程遠經常到那裏出差。

據楊佔青透露，該非政府組織的員工與近期席捲香港的抗議活動沒有任何關係。

儘管中共政府沒有對所謂的「長沙三人組」案件發表評論，但官員們可能已將該組織的一些人權保護活動解讀為是在組織反對共產黨的異議活動。

楊佔青說，他的三個朋友的被捕標誌著（中共）針對公民社會的鎮壓已進入第二階段：「『長沙福能』被視為比人權律師更難掌控，所以他們直接被指控犯有顛覆罪，而不僅僅是煽動罪。」

一些人被關押在秘密地點

雖然這三名人權活動人士已知被關押在湖南省看守所，但其他被中共當局拘留的人權工作者或其親屬的下落並不總是能被外界獲悉，程遠的妻子史明蕾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家人和人權活動人士透露說，7月22日，警方將她帶到當地警察局接受詢問，並隨後把她押到了一個秘密地點拘留。

吳葛健雄（音譯Wu Gejianxiong）也是一名公益倡導者，他也被關押在湖南省的一個看守所。

中共當局經常在秘密地點關押和審訊嫌疑人，北京政府將此稱為「在指定地點的監視居住」（RSDL）。自中共在2012年修訂了《刑事訴訟法》並允許在國家安全案件中使用「指定地點的監視居住」以來，公安及安全官員經常對那些被認為是顛覆分子的人士使用這種監禁。

這種做法受到了國際人權組織、聯合國專家和美國國務院的廣泛批評。

據一直關注中共秘密監禁問題的西班牙非政府組織「捍衛者」（Safeguard Defenders）的負責人彼得‧達林（Peter Dahlin）對此表示，近年來，「在指定地點的監視居住」已經成為中共法律生態系統的核心部份，這個系統能讓中共的安全部隊有效地消滅目標，並利用他們的親人作為情感要挾籌碼。

達林表示：「現在，那些人（人權活動人士）在被捕後，往往首先會被執行所謂的『在指定地點的監視居住』而突然消失，經常會消失數年之久。而一些在官方的審前拘留中心內獲得保釋或拘留後獲釋的人也會突然消失。」「這種消失甚至會降低中國的法律在其他方面為他們提供的適度保護。」

被拘留的「長沙福能」員工均被禁止與家人和律師見面，因為他們屬於被以國家安全為由拘留的「疑犯」。

程遠的律師龐坤（音譯Pang Kun）拒絕了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NPR）的採訪請求，稱如果他接受外國媒體的採訪，他將面臨被取消律師資格的風險。

龐坤在一個短信中寫道：「我無法判斷接受你的採訪是否會被（當局）認為是製造『聳人聽聞』，由於相關法規禁止『炒作』法律案件，以及有來自長沙國家安全局的警告，我不能接受你的採訪，」但他允許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引用他的短信。

加強對人權團體的控制

這個「長沙三人組」案是中共政府處罰人權工作者的最新案例。

2015年，在所謂的「709鎮壓」中，當局在全國範圍內圍捕了人數眾多的人權律師。「709鎮壓」這個名稱是為了紀念大多數人權律師被拘留的日期，即7月9日。至今仍有數十名律師被關押在監獄中，數百名律師被取消律師資格，可以說，中共一舉摧毀了中國的公益法律團體，令這些人權活動人士「失蹤」了。

去年，大約有30名積極分子和工人因為試圖在深圳的一家工廠成立工會而被捕。許多激進分子曾經是北京大學的優秀學生，北大歷來是政治思潮的發源地。據信，目前大多數人至今仍被關押在某個秘密地點。

根據警方的報告，今年1月，在湖南和廣東兩省，至少五名勞工權益活動人士和編輯因「擾亂公共秩序」在一次有組織的夜間「掃黑」行動中被捕。據總部設在香港的勞工權益倡導組織《中國勞工通訊》報道，他們仍被關押在深圳的寶安拘留中心（Bao』an Detention Center）。

「請提供證據」

程浩說，儘管他的家人也擔心他本人的安全，但他對家人的反對只能選擇無視，因為他認為自己有責任為自己的弟弟挺身而出。

他表示：「有很多人和我一樣，沒有甚麼文化，也沒有受過教育。我弟弟更了解政治和法律制度，知道如何幫助那些被邊緣化的群體。」「一個多月來，我一直在努力思考，這怎麼可能是一種顛覆。」

程浩還透露說，在程遠被捕大約兩周後，四名警察來到程浩家裏找到他，並把他帶到警察局問話。警方稱他的做法是「尋釁滋事」，這是在他同美國記者通話之後發生的。

他們態度粗暴，毫無歉意。

程浩說：「如果（程遠）真的犯了罪，而且你有確鑿的證據——說他強姦了某人或者謀殺了某人——那麼就把他關起來，很好！」「但如果你不提供證據，我們就會有疑問，我們就會去問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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