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景觀的作品往往都很恢宏,如果技藝水平相當,題材類似,更多的人還是傾向於欣賞大的。可是同時,也有人喜歡畫小幅作品,精緻細膩。

意大利畫派從來沒有忘記他們大型濕壁畫的傳統,十六世紀的威尼斯人開始用巨大的布面油畫來宣洩他們心中對藝術的無限激情。委羅內賽的這幅代表作《萊維家宴》描述了《聖經》中耶酥揭穿猶大偽善面目的「最後的晚餐」的情景。對於這個題材其他畫家都會用嚴謹的筆觸、悲憤的基調作畫,但是委羅內賽卻飾以大量恢宏的場景。全畫高約5米半,長度將近13米,氣勢輝煌雄大,這幅油畫和他的另一幅《喀納婚宴》號稱全世界面積最大的古典油畫。 

大件畫作氣勢恢宏

表現出巨大景觀的作品往往都很打眼。的確如此,一幅大畫是很有氣勢的。試將一幅70x100釐米的普通幅面作品和一幅700x1,000釐米的巨作放在一起展出,如果技藝水平相當,題材類似,更多的人還是傾向於欣賞大的,這很自然。當然能畫好巨幅作品本身就體現藝術家的水平,因為要畫好大畫往往需要比畫普通幅面的作品掌握更多的宏觀技巧,繪製過程中對作者體力和腦力的消耗更大,對於大形體和大效果的把握則更需水平。

小幅作品技法精細

荷蘭小畫派畫家吉拉爾‧杜所作的小型道德寓意畫《吹號人》。
荷蘭小畫派畫家吉拉爾‧杜所作的小型道德寓意畫《吹號人》。

可是同時,也有人喜歡畫小幅作品。在很小的作品中表現極其精細的內容,並運用類似微雕著色的技巧。其技藝之精可以說畫作就是極其精細的工藝品了。這些準確至極的作品耗費不多的資源卻叫人歎為觀止。荷蘭小畫派就是這個類型的代表。

荷蘭小畫派畫家吉拉爾杜於1660年到1665年之間所作的小型道德寓意畫《吹號人》。油畫畫在木板上,只有38x29釐米的幅面,一本書的大小,但畫中的遠近人物、環境、甚至襯布的紋理都極其細膩的用畫筆表現出來了。在技法上堪稱精品中的精品。此作針對當時社會吃喝風氣嚴重的時弊,以描繪吹號為象徵的手法隱喻了宗教中所說的「最後審判的號角已吹響」,呼籲人們重拾謙虛謹慎、遠離貪慾、敬天奉神的傳統美德。此作現藏於羅浮宮。

中型作品觀賞便利

對於在博物館或畫廊裏走馬觀花的人來說,較大型的展品或許特別令人歡迎。但是也並不一定。有時,一幅兩米多高的畫不一定有一幅一米多高的受歡迎。因為這也取決於展出位置等方方面面的因素。有時,對於特別大的作品,人們難以將目光一次投滿整幅畫面,也就出現常說的一眼看不全、看得累等情況。反之,一幅平均一、兩米的作品,不是太小也不是太大,人們可以一眼看全,思想抓住畫面內容的重心也較容易。這樣的話,有許多人還是特別喜愛中型的作品。 

當然,從繪畫的角度來看,畫畫可不是比誰的畫布更大或更小,否則那就太好笑了。技藝高超的藝術家無論畫幅大小都能畫出傑作;技藝不夠的畫再大或再小也還是不好,反而浪費資源。從繪畫的具體過程來看,中型的作品較易於展開各種技法,同時作品完成後在運輸、裝裱、收藏等方面也是比較便利的。

分塊繪畫巧妙裝飾

梵蒂岡西斯汀禮拜堂拱頂,濕壁畫,1,300 × 3,600釐米,意大利藝術家米高安哲羅作於1508至1512年。
梵蒂岡西斯汀禮拜堂拱頂,濕壁畫,1,300 × 3,600釐米,意大利藝術家米高安哲羅作於1508至1512年。

有些分塊繪畫融會在一起烘托出一個整體的大效果,尤其是一些棚頂壁畫,如果每一塊都單獨成畫,則應該給每一小塊的邊緣加上邊框裝飾,否則就會「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在大的範圍得有連續規則並有一定變化的方、圓或弧形以規範每一部份的自由繪畫內容,以便於在更大整體上形成一定的次序感,從而達到正和美的效果。

而對於那些分塊組合成一幅大畫,而每一小塊從美學上看不適合單獨成立的,可以依靠內容而定是否予以畫面中的裝飾或分離。(註:嚴格區分於當代某些現代派畫家不顧繪畫死活,強行切割畫面為追求某種現代意識的行為。)因為一般情況下是不應該予以加框,以免破壞整體效果的。然而,有時會出現在繪畫中需要一定的內容將一些面分一分,也就是有實際的創作中的形體例外,那麼使用繪畫中的內容加以處理,使其擁有裝飾性也是一個方法,同時對繪畫也有好處。因為畢竟畫面是拼接起來的,其中就有在拼接中時間長了之後熱脹冷縮、年代久遠等原因造成每單塊或多或少出現一些不等的物理變化等眾多情況。這樣一來,如果在繪製時有所處理,就算將來出現了甚麼也會在整體光線作用下給人以明暗錯覺,和所畫內容統一,融入畫面中的一部份。這樣對作品的保存與塊面之間的銜接能起到更久遠的作用。當然一切都取決於作者所作的畫面內容與形式。

濕壁畫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乾燥很快,乾後的顏色和濕潤時的色彩區別巨大,不利於藝術家校對色彩和銜接。因此畫濕壁畫每次只能快速突擊,一次性完成一小塊。米高安哲羅就是這樣在四年間一塊一塊地拼出了這整個大型天頂畫。西斯汀禮拜堂拱頂的這一整幅濕壁畫展現了一位藝術家用個人之力所能創作的最宏大的裝飾畫。他將拱頂分隔開以分塊繪製技法組織畫面空間。畫中的廊柱其實是用筆畫上去以分隔空間的。事實上,在歲月的流逝中,每一塊局部都有不同的變色和其他一些變化,但得益於在繪製時的裝飾性塊面分割,每一塊局部的變色絲毫不會影響整個天頂畫。畫中三百多個人物形象,代表著新柏拉圖理論及生命返回到神的主題,是裝飾性天頂濕壁畫的典範。 

肌理與材質務求整體感

值得一提的是,這裏牽扯到了一個畫面肌理與材質整體性的問題。因為作畫畢竟不是做傢俬,對於材料本身而言有一個整體性的因素。當今有人在油畫上貼報紙,錯誤地將藝術的多樣表達性理解為對繪畫材料學的徹底廢棄,形成不倫不類的作品,這是很不合理的。所以一定要整體處理材料問題,不能搞得不三不四的,繪畫肌理與材質一定要保持統一。 

如果所有作品都巨大無比,人會像生活在巨人國裏一樣不協調;反之,則會有待在小人國的侷促。因此,不論大與小的藝術品,都有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西斯汀禮拜堂天頂畫完工24年後,反對宗教改革的教皇保羅三世委託米高安哲羅為祭壇牆壁繪製一幅壁畫。米高安哲羅選擇了《最後的審判》這一主題展現他對世界和神的認識。

這幅壁畫的中心主題表現了人不斷背離神,由於自私、貪婪、冷漠、殺戮等諸多惡行而積攢深重的罪業,逐漸走向地獄。但純真善良、道德高尚、敬奉神明的人終有可能得到神慈悲的救度,在末世的審判中因為支持正義而得到永生。 

為了解決畫中人物在從下面仰視時所應呈現的比例這一難題,米高安哲羅將壁畫上半部份的人物畫得大些,下半部的小一些,以適應自下而上的觀賞效果。這和東方人雕塑巨型佛像、金剛像時將其頭、肩部誇大以適應仰視效果不被「近大遠小」的透視原理所干擾的傳統同出一轍。

《最後的審判》濕壁畫,1,370×1,220釐米,意大利藝術家米高安哲羅作於1534至1541年,西斯汀禮拜堂,梵蒂岡。
《最後的審判》濕壁畫,1,370×1,220釐米,意大利藝術家米高安哲羅作於1534至1541年,西斯汀禮拜堂,梵蒂岡。

巨幅濕壁畫 暴露拼接痕跡

由於牆壁面積廣大,要將大約四百個人物安排在這一空間,米高安哲羅採用了水平線與垂直線交叉的較為平穩的構圖,這也是文藝復興時期構圖風格的特色。畫中眾多的人物被畫在視平線以上並組成群體,同時隨著位置的升高,人群越加密集。與此形成對比的是左側升入天堂和右側走向毀滅的畫面中凸出的豎向運動。因此產生一種周而復始的活動,將上升與墮落的人群和掌握整個人群活動的中心——審判者聯結在一起。 

以一團一團或一組一組的人物組成的群體在很多大型繪畫中屬於基本單位,藝術家在宏觀上將一幅作品分成數組人物團體,然後再在每一組中有條不紊地具體描繪各個人物,依次繪完全畫。此後再整體進行宏觀的修改和潤色,完成藝術作品。當然,對於不同種類的繪畫所採取的具體步驟則因材料而異。比如這幅《最後的審判》由於濕壁畫在乾後的顏色和濕潤時的色彩區別巨大,不利於藝術家校對色彩和銜接。所以畫濕壁畫每次只能快速突擊,一次性完成一小塊。

顯然雕塑家出生的米高安哲羅面對這種繪畫色彩顏料上的困難並不十分得心應手,因此這幅壁畫存在著很大的色彩塊面銜接上的不足,再加上數百年時光的磨損,使這幅巨作在畫面色彩整體性方面暴露出強烈的拼接痕跡。

中小型木板上描繪千軍萬馬

藝術是多元的。不僅十二米長的大型繪畫能夠表現眾多的人物,一米多長的作品也是如此。與意大利米高安哲羅同一時代的德國多瑙河畫派秉承北方畫派細小的畫工,其代表畫家阿爾特多斐在一、兩個平方米的木板上,描繪出千軍萬馬。

《亞歷山大之戰》局部,畫面遠景部份的兩軍對壘也以十分細膩的手法繪出。
《亞歷山大之戰》局部,畫面遠景部份的兩軍對壘也以十分細膩的手法繪出。

此作描繪的是公元前333年,年僅二十多歲的亞歷山大大帝在伊蘇擊敗龐大的波斯部隊、追捕波斯國王大流士三世的情景。(亞歷山大大帝即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三世。他以馬其頓為核心國統一了希臘諸城邦,並征服了波斯、埃及和其它亞西亞王國,直至印度的邊界。他用十三年時間征服了當時歐洲視角的「已知世界」,被認為是歷史上重要的軍事家。)

阿爾特多斐的這幅以細膩筆觸描繪的戰爭畫面陣容空前,場面令人震撼。從作者描繪雙方士兵的排兵佈陣方面來看,畫家本人對軍事學和兵法已有研究。繪製畫面上不計其數的士兵和戰馬需要畫家以不厭其煩的耐心來精心描繪,德國人嚴謹的風格展露無遺。

取得這場勝利之後,24歲的亞歷山大順勢南下攻佔埃及。隨後他於公元前331年在具有決定性意義的高加美拉戰役中,徹底殲滅了一支極為龐大的波斯軍隊。而後,亞歷山大率軍進入巴比倫和兩座波斯都城蘇薩和波斯波利斯。為了防止波斯國王大流士三世向亞歷山大投降,波斯軍官暗殺了大流士。公元前330年,亞歷山大又擊敗了大流士的繼承人,並將他斬首。經過3年奮戰,他終於攻克了整個伊朗東部地區。

雖然阿爾特多斐的這幅作品憑藉其不凡的耐心和超群的技藝給「中小型尺寸的巨幅內容」類作品樹立了不朽的榜樣,但對於普通的畫者,如果作品尺寸小,而畫中人物又眾多,那麼具體作畫時就要面臨每個人物在畫面中所佔面積太小,作畫時難以有足夠面積下筆的現實情況。在繪畫中從始至終都不得不用筆尖進行細小的點畫是很辛苦的一種技法,尤其是畫家的神經需要繃得很緊,由於面積小,筆法也難以放開。同時作品完成後給人的第一印象是乍看一團團難以分清的人物,觀眾也需要戴上眼鏡費力地湊近畫面仔細「捕捉」內容。所以若不是技藝精湛者,則需要慎重考慮此類構圖。

《亞歷山大之戰》局部,圖為波斯國王大流士三世在戰場上戰敗逃走的情景。
《亞歷山大之戰》局部,圖為波斯國王大流士三世在戰場上戰敗逃走的情景。

畫面繁榮無關大或小 

同時,畫面的氣勢也不完全取決於畫中人物的多少。繪畫史上仍然有大量的作品不依靠畫出眾多人物,而靠不同的動勢、衣紋、小物件等等達到繁榮畫面的效果;也有些畫雖然人物眾多,但手法、構圖、造型、色彩不精,反而令人覺得單調乏味,談不上氣勢。藝術家在創作過程中需要付出很多,很辛苦,可是如果所畫的內容達不到應有的效果,得不償失,那將是很可惜的,畢竟繪畫是一門藝術,不能僅僅靠苦幹而不顧及其餘。 

羅浮宮阿波羅展廊。天棚和牆壁上的各類金色畫框在整個展廊範圍形成連續規則。(攝影/李牧)
羅浮宮阿波羅展廊。天棚和牆壁上的各類金色畫框在整個展廊範圍形成連續規則。(攝影/李牧)

當然,人們生活在藝術作品構成的環境中,而藝術是多樣的。試想,如果所有的作品全是巨大無比的,那麼這種尺寸就與人類的身材失去了比例,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大家都生活在巨人國裏一樣不協調;相反如果全是超小型作品,人就會有像生活在小人國裏一樣難受了。因此,不論大與小,各類作品、各類尺寸的藝術品都有它們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亞歷山大之戰》(La Batailled'Alexandre)阿爾布萊希特.阿爾特多斐(Albrecht Altdorfer)作於1529年,158.4 × 120 cm,現藏於德國慕尼黑美術館。
《亞歷山大之戰》(La Batailled'Alexandre)阿爾布萊希特.阿爾特多斐(Albrecht Altdorfer)作於1529年,158.4 × 120 cm,現藏於德國慕尼黑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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