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何畏,她看起來瘦瘦的,約莫30歲左右,正和先生在搬運中文報紙。看起來力氣很大,麻利的動作有如小伙子。

她的名字很特別,單名一個「畏」字。說起名字,就引出了其它話題。

何畏的父親是中國某個城市的副局長,50多歲就退休了。大家都說是政治因素造成的。

何畏長得和父母不像。按照年紀,父母生她時應該都超過45歲了,這在何畏父母那個年紀的人群中,應該是很少見了。

何畏說,小時候,就有小朋友說她是爸媽抱來的。小朋友還說:他們父母告訴他們,何畏有個哥哥。再後來,何畏到小朋友家玩,聽別家的大人聊天,懵懂地聽到「六四」這個詞,而哥哥則死於「六四」。

算算何畏的年紀,還真對得上。她是1988年生的。如果養父母抱她來,也就是個1~2歲的小女孩。

據何畏回憶,父母在家從來不談哥哥這個話題。家裏也沒有哥哥的照片,這個「哥哥」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

儘管萌生過懷疑,也萌生過尋找親生父母的念頭,但乖巧的小何畏從來沒有問過養父母關於她身世的問題。她也沒有詢問過那個在「六四」中身亡的哥哥的事。

白髮人送黑髮人,應該是極痛的!父母如何悼念當年的獨生愛子呢?怎麼能心存這麼久的壓抑而不釋放呢?

據何畏說,父親被嚇破了膽。何畏的先生在老丈人書房的地圖上,在中共的血旗上打了一個叉子,被老丈人嚴厲教訓一頓。清明節,中國人都有掃墓的習慣。父親卻不給去世的兒子掃墓。何家乾脆就不掃墓,包括去世長輩的墓。

實際上,何家去世的人都葬在一起。何畏說:「我母親2012年尿毒症過世。她過世後,我去給她掃墓。看到這邊是爺爺奶奶的墓地,這邊是媽媽的墓,這邊是哥哥的墓。2012年以前我父親從沒有去掃過墓,害怕被別人知道(他祭奠亡子)。」

誰能想到,當年何畏的養父母抱養了個小女嬰,給她起名「畏」字,包含著怎樣的無聲的控訴?

何以畏懼

自己的家庭背景,大人的心態、眼神、舉動,那種恐懼是一點點滲入心靈的。哪怕何畏了解到社會不公正,了解家庭受過磨難,也不可能把恐懼感移除。和自己受過傷害的養父母一樣,怕被強權再次傷害的恐懼,反而更加強烈。

何畏後來上班了,遇到了現在的丈夫陳廣學。2012年和小陳結婚後,知道了他父母煉法輪功,曾被抓捕過。

何畏說:「我最開始知道他們煉功時很驚訝。因為受中共宣傳對法輪功印象不好。而且覺得公婆會有危險,挺不愛護自己的。但是公婆見我就講法輪功(好),我也不信。公婆叫兒子要精進,敦促他煉功學法。我怕別人知道了老公會有危險,就和他鬧,但是他該煉還是煉。」

逐漸地,婚後的何畏發現自己的先生和一般的同齡人不一樣:體貼,顧家,工作努力,不出去玩,不沉迷電子產品。公婆也特別關心體諒她。

「他們家人那種正氣在一般人身上很少見。」何畏說。

慢慢地,何畏覺得法輪功很好,「真、善、忍」教人做好人。她也會在家裏偷偷地比比劃劃煉功動作,也偷偷看看書。但是,她還是替家人擔驚受怕的。

危險還是發生了。2015年,何畏的先生小陳和他父母在去一個家庭資料點的過程中,被埋伏在資料點的警察試圖抓捕。小陳和他父母當時開著三輪車,他們甩開了警察。小陳那個時候已經有了美國簽證,就趕緊去了美國,父母則流離失所了。警察來找何畏打聽先生和小陳父母的情況。

何畏和先生遠隔重洋了。何畏幾次來到美國探夫,也想留下來。但是因為家裏還有老父親,不忍心離開他。母親去世了,老父親就剩何畏一個親人了。

那何畏是怎麼最後下決心留在美國的呢?

何畏說:「我公婆一直沒有回家。但是在外地,他們起訴江澤民了。起訴了之後,警察三天兩頭找我。還說要把我抓起來,讓我公婆不得不出現,讓我老公不得不回國救我。我嚇壞了,就跑出來了。」

說到老父親,何畏還是心痛不已,也不敢告訴父親這次是永久的離開。

但是,因禍得福的是,知道不能回國了,何畏的心也安定下來了。

何畏說:「好像定下心來後,那個壓抑在心裏的石頭拿掉了。在國內,後來,我也偷偷地跟著小陳看書學法,但是一邊煉,一邊擔心,學法煉功都不靜。現在把心放下了,看到這麼多煉功人在這裏不害怕,我也就不怕了。煉功人這麼好,大法也好,書中說到了生命的本質的東西,讓人越看越愛看。」

何畏說,現在如果哪一天不煉功身體就感到難受。她和先生一起,在居住的La Puente市的一個小公園Rimgrove Park創立了一個小煉功點,每周六早上7點到9點到那裏去煉功,並歡迎大家去學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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