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鳥南飛天經地義,而黑面琵鷺這種全球瀕臨滅絕的鳥類,卻在各棲地吸引癡迷鳥的人每年不畏艱苦地忠誠守候、奔波追蹤。從愛牠、拍牠、研究牠,進而保育環境,守護自然,不同於獨佔的私愛,這些世界各地的黑琵先生的愛在擴展、延伸,越付出越富有!越堅持越快樂!
台灣篇相約守候北國舞者
到黑琵最大度冬區七股 尋訪生態攝影家王徵吉、黃俊賢
時刻惦念黑琵命運,台灣的王徵吉先生除了每年9月到隔年3月與黃俊賢先生到台南七股守候外,還夢想成為一隻黑面琵鷺,跟著飛到每一個棲地,為牠們的生存環境請命。
每年過了中秋,東北季風開始發威,黑面琵鷺從北國翩翩飛到遼闊的台灣嘉南平原,在台南市七股曾文溪出海口的潟湖落腳,準備過冬,這裏是全球最大的黑面琵鷺度冬區。
站在台南市七股黑面琵鷺保護區第一賞鳥亭,望向曾文溪出海口,前面就是連綿三百公頃的沙洲淺灘,連接著遠方一望無際的天空,在這裏,我第一次從望遠鏡裏看到了群聚的黑面琵鷺,牠們高高的站在淺灘上,成橫隊排列,填滿了整個鏡頭。偶爾有幾隻飛翔在隊伍上空,溪水在陽光下閃著粼粼波光,第一次看到這麼奇特而壯觀的畫面,我忍不住要激動的喊出來。
追隨跋涉,黑琵世界忘年交
來到七股黑面琵鷺保護區賞鳥亭時,王徵吉、黃俊賢兩位黑面琵鷺專業攝影師,正在為賞鳥遊客解說黑面琵鷺的生態。第一次見到擔任台南市黑琵家族野鳥學會理事的黃俊賢時,他迸出的第一句話是:「王老師(指的是王徵吉)又在遼寧發現了一個新的黑琵繁殖區。」語氣裏透露出內心的興奮。
2004年6月,黃俊賢在任職台南縣黑琵家族野鳥學會總幹事期間,有一次跟隨也是學會同事的王徵吉,前往南韓江華島參加黑面琵鷺國際研討會,並前往南韓繁殖區拍攝黑面琵鷺,那一次經驗,讓他發現了黑琵世界的美妙,回到台灣後,就開始揹起望遠鏡頭,跟著王徵吉跋涉世界各地,展開了拍攝黑面琵鷺生態的旅程。
相伴守候,偽裝棚後共同悸動
我們坐在賞鳥亭的椅子上時,天空有幾隻鳥筆直的飛過去,王徵吉告訴我說,那就是黑面琵鷺。
談起在七股拍攝度冬黑面琵鷺的甘苦時,黃俊賢說:「我們一早4點多就要出去了,有時是冷得要穿上雨衣,有時熱得只穿一條內褲。」
王徵吉興致勃勃的描述起躲在偽裝棚裏的情況說:「每年要等到11、12月,確定黑面琵鷺在哪個漁塭,摸清楚了,我們才開始行動,我們拍黑琵,都希望有個伴,一般只用兩個偽裝棚,一個帳棚只能躲一個人,吃喝拉撒睡都在裏面,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等黑琵來。黑琵沒來時,自己一個人躲在裏面,很無聊、很孤單;黑琵來時,就忙起來了,頭腦裏開始構思如何取角度,如何取黑琵漂亮的姿態。」
黃俊賢訴苦說:「往往十次等不到五次,因為牠昨天來時,沒有這兩頂偽裝棚,今天多了這兩個帳棚,牠看環境不一樣,就會怕,怕就不敢下來,我們一次來、兩次來,牠感覺環境固定了,就沒有了戒心,而且我們人躲在裏面,只有大砲(長鏡頭)伸在帳棚外面,但是大砲要轉動幅度大的話,牠也會有感覺,牠很敏感,牠一怕就飛走了,所以我們會慢慢轉,轉動時沒有聲音,牠會抬起頭來,這個時候就是拍攝的好機會。
說到關鍵處,王徵吉趕忙插話進來,激動的說:「有時候在鏡頭裏看到黑面的(指黑面琵鷺)來了,手腳會發抖,心裏會緊張,常發生沒把底片裝好,而造成空拍的事。」
我好奇的問他們:「你們拍這麼久了,還會緊張?」
他們靦腆的笑著說:「看到黑琵會興奮啊!」
王徵吉又加了一句:「當按下快門那一剎那興奮的感覺,真是一種享受。」
槍殺事件,促王徵吉投身拍攝
這一路在台南七股及世界各繁殖區拍攝黑面琵鷺的歷程下來,他們累積了許多珍貴的照片及資料。王徵吉曾在國內外開過多次攝影展,且結集出書;黃俊賢則常在期刊雜誌發表黑面琵鷺的照片、資料,並架設個人網誌介紹黑面琵鷺的生態。
問他們黑面琵鷺甚麼姿態最漂亮時,王徵吉說甚麼姿態都很漂亮!黃俊賢則望著天空,用手掌比劃著:「飛翔,我指的是起飛跟降落,就是在那一瞬間黑琵展現的整體的力道,非常壯觀。」
2006年4月,黃俊賢在七股拍到了一群黑面琵鷺伸長扁平的黑色嘴啄振翅飛翔的畫面,在2006年台南縣黑琵家族野鳥學會出版的《大地舞者》裏,他給照片附上這樣的說明:「全球1,600隻的黑面琵鷺約有900多隻在冬季抵達台灣過冬,隔年的春天,成熟的黑面琵鷺會換上耀眼的金黃色羽毛,吸引到伴侶的琵鷺就會走出鳥群,抬頭勘查風向,若是吹起了南風,就是起飛返回繁殖地的時刻了。」
王徵吉在他2000年出版的黑面琵鷺攝影專輯《黑面舞者》裏,有一張三隻黑琵在水裏洗澡的照片,其中一隻伸著長嘴在啄著另一隻黑琵的羽毛,旁邊一隻黑琵孤單的站在水裏找尋食物,純真而有趣;他俏皮的替洗澡的黑琵說:「正舒服,催甚麼催,洗好了自然就輪到你!」還加上一段詳細的說明:「清潔羽毛是黑面琵鷺在度冬區僅次於覓食的主要活動,羽毛的健康關係著保暖和行動能力,牠們將整個身體蹲伏在水中,用翅膀撥水,拍打水花濺在身上,然後用嘴啄整理羽毛,也經常和同伴互相清理嘴巴搆不到的部位,親密的景像令人欣羨。」
1970那年,王徵吉開始學習攝影,之後成立攝影禮服公司與攝影俱樂部,1978年任職《中華日報》攝影記者,1980年初因緣巧合之下,被丹頂鶴曼妙之美感動了,引發他拍攝鳥類的熱情。
1992年因七股發生槍殺黑面琵鷺事件,激起他全身投入拍攝黑面琵鷺、救護黑面琵鷺的決心。
王徵吉說:「當時全世界只有325隻黑面琵鷺,飛到台灣過冬的就有182隻,被槍殺了兩隻,引起了國際議論,給我很大的衝擊;黑面琵鷺雖然嘴扁扁的,但看起來很可愛,我只會照相,於是就辭去報社的工作,婚紗攝影店也不開了,專心拍攝黑面琵鷺,我要求拍得最好,寧可錯拍一百捲也不錯失一個鏡頭,要讓民眾知道,黑面琵鷺是瀕危鳥類。我為了要了解黑面琵鷺的生態,跟學者研究,每年9月至隔年3月就守在這裏拍。遊客看到鏡頭裏的黑面琵鷺很漂亮,我就趁機宣導保育的觀念。回想起來,七股能夠揚名世界,都是黑琵帶來的。」
搶救黑琵,黃俊賢難忘啄吻
「你們拍攝黑面琵鷺這麼久了,是否對牠們有甚麼特殊的感情?」沒想到我這句話頓時讓現場陷入感傷的氛圍中。王徵吉把時序拉回到2002年12月9日,那天人們發現在七股黑面琵鷺保護區的泥灘上,倒臥著一群黑面琵鷺,疑受肉毒桿菌感染,當時王徵吉和黃俊賢參與了搶救的工作,結果發現的90隻黑琵只救活了17隻。
王徵吉一臉無奈的調侃黃俊賢說:「全世界被黑琵親吻過的只有他一個人,那時在他懷裏的黑琵還在掙扎,就對他的臉啄上去,只有他一個人這麼接近黑琵。」不由自主的談起當時自己的感受:「倒在地上的黑琵有的是冰冷的,有的被狗咬得血肉模糊,我把黑琵抱在懷裏時,心裏只想能早一分鐘搶救,就能多救一條命,那一刻的心情真是很複雜。心裏在向黑琵說,你一向在我心目中是活蹦亂跳,擺姿態讓我拍照,今天我把你抱在懷裏,你卻一點反抗都沒有,只聽到你痛苦的呻吟聲。心裏那種難過,假如你在現場也會有感受。」
黃俊賢還清楚記得2002年12月10日那一幕,他說:「那天在東漁塭又發現一隻被水淹至翅膀已無法行動的黑琵,王老師(指王徵吉)下水搶救抱住後,竟然在後方草叢又發現一隻狀況比較好的黑琵,他馬上解開鈕扣將黑琵放進衣服裏面,就趕緊追逐要去救這一隻游不動的黑琵。但因為牠懼怕人類,以為要傷害牠,又飛落水中,想學鴨子划水卻又划不動,那時我透過望遠鏡看到這一幕時,真想對牠說:別怕,我們是來救你的。」
他帶著感傷後安慰的聲調說:「對這批救回來的17隻黑琵,真的還帶有感情,常常會想,牠們甚麼時候回來?2005年我去南韓時,拍到其中的一隻T31(搶救當時繫上的腳環),還有牠的孩子;沒想到,回到七股又看到牠還帶著孩子在淺灘裏覓食,真是很有緣份。」
說到這裏,王徵吉激動的說:「很奇妙,就是要回來報平安,說我很健康,已經結婚生孩子了,有兩個小寶貝了。」他臉上顯露出疼惜的表情:「可是既然都飛到七股這裏了,兩個小寶貝自己竟然不會覓食,還不斷向父母點著頭,要東西吃,一直跟著父母走,害得我不得不扛著攝影機也跟著牠們移動。」
走下去!夢想當一隻黑面琵鷺
黑面琵鷺的繁殖區與度冬區,因棲息環境與食物來源的差別,牠們的生態大不相同,王徵吉計劃前往黑面琵鷺繁殖區,包括南北韓交界處、中國遼東半島,以及其它度冬區如日本、越南等地,為瀕危黑琵留下繁殖期的配對、孵化、養育紀錄;他表示,全世界目前還沒有人進行黑面琵鷺的全年生態攝影,若能完成這個夢想,將成為全球第一手的珍貴資料,對於黑面琵鷺的生態保育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黃俊賢一臉憨厚的說:「我要努力賺夠了錢,再出去拍黑面琵鷺。」
我從望遠鏡裏,探望兩百米外成群在淺灘上昂首挺立的黑面琵鷺後,再一次問他們,為何如此熱衷拍攝黑面琵鷺?
王徵吉想了一下說:「我覺得,光是每年在台灣迎接牠們已經不能滿足內心的衝動,當牠們離開台灣後,日子過得怎麼樣?食物夠嗎?當地的人們認識牠嗎?善待牠們嗎?心中老是牽掛著,因此夢想當一隻黑面琵鷺,飛到牠們去過的每一個地方,為牠們說話。」
黃俊賢則激動的說:「當我想起那年搶救黑面琵鷺時,牠們靠在我的懷裏呻吟的那一幕,我還能不為全世界只剩一千多隻的黑琵繼續走下去嗎?」
兩位守護黑面琵鷺的生態攝影家帶著他們的大砲,併肩站在曾文溪畔讓我拍照,在七股午後白色的陽光裏,像一對挺立在淺灘上的黑面琵鷺,純真而逗趣。◇
南韓篇五十年思緒環繞著鳥
在黑琵最大繁殖地南韓 遇見鳥之父李正雨
黑面琵鷺每年四到六月飛回南北韓交界的非武裝地帶繁殖。春天剛走,李正雨總會來到黑面琵鷺經過的地方靜候,等待的心情一如與久別的親人相會。
南韓是黑面琵鷺最主要的繁殖地。而在南韓最早發現黑面琵鷺繁殖地的人,就是畢生追隨鳥的三育大學應用動物學教授李正雨,人們稱他為「鳥之父」。
李正雨教授幕天席地,四海為家,包括無人島,只要有鳥棲息的地方都有他的足跡。他對我說:「我的思緒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鳥,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夢也都和鳥有關係,比如說,夢見平時苦苦尋找的鳥等等。」也許這幾句話代表了他的前半生。
過目不忘,鳥類神童
李正雨教授正式投入鳥的研究要追溯到高中一年級的時候。他愉快地回憶道:「因為當時還是學生,主要是在暑假的時候在山上搭起帳篷,整整一個月都在觀察鳥,我只要看到鳥就感到興奮,就有想接近牠們的衝動。」
李正雨的故鄉是釜山,釜山位於南韓最長的河流「洛東江」下游。他說:「每到秋季,就能看到一大批雁群飛到洛東江,那個情景真的很壯觀。那時候我在心裏總是想,牠們到底從哪裏來?那也許是我跟鳥結下不解之緣的開始。」
對天地的一問,讓他為鳥奔走幾十年。為甚麼那麼喜歡鳥?彷彿天經地義,他說:「每個人都有某個方面的天賦。你比如說,有的孩子他看街上跑的汽車,看一眼就能說出車種是甚麼,還有音樂神童、繪畫神童呢。我呢,從小就喜歡鳥,沒有甚麼理由,只要是關於鳥的,我聽一遍就都能準確地記住。」
其實他在童年時,對自然界的一切都抱著濃厚的興趣。他說:「小學時候,課堂上學到螞蟻,我就馬上把螞蟻抓來放到玻璃瓶中觀察;想知道老鼠的牙齒長到甚麼程度,我就把老鼠抓來放到洗衣桶裏面觀察。但養得最多的還是鳥,很奇怪的是,有的鳥牠雖然是野生鳥類,但一到晚上,就回到我搭的鳥棚裏來睡。也許那些鳥覺得,沒有一個地方比那裏感到舒適安全吧。」
初相見,一覺醒來黑琵在眼前
也許李正雨教授真的是一位很令鳥類感到安全和親切的一個人,他初次發現黑面琵鷺的過程也不禁令人感到,也許是鳥主動現身讓他發現,鳥和李教授之間有一種看不見的思維傳感!
「在日本人佔領朝鮮半島期間,留下了在西海岸發現黑面琵鷺繁殖地的紀錄。我為此尋找了很長時間,但都沒有找到紀錄中的繁殖地。後來在1991年,有個報社組織了尋鳥活動,那時候我受企業的贊助,重新開始尋找黑面琵鷺的繁殖地。最後在全羅南道靈光郡的七山島,奇蹟般地發現了黑面琵鷺的繁殖地,我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那裏發現黑面琵鷺。」
「同行的專家們都在海岸地帶搜索行蹤,可是我不知為甚麼,就很想爬到山上去看一看。一下子爬上一百多米高的陡峭懸崖後,我精疲力盡地在懸崖頂上睡了一覺。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一睜開眼,就驚奇地發現了眼前站著一隻黑面琵鷺。那時候我以為我在做夢!那天我還發現了一隻小黑面琵鷺和快孵化的黑面琵鷺蛋。」
當時還有一個小插曲令李教授終身難忘。「當時我用身邊帶著的相機,認真拍下了自己苦苦尋找的黑面琵鷺。拍完後,閃念之間就起了一種不好的心。我不想讓懸崖下面的同行人上來,這樣就只有我一個人擁有黑面琵鷺的照片……不過最終我還是克服了那些名利之心,叫他們上來一起拍攝了黑面琵鷺。說也奇怪,那天我拍的照片效果都很不好。幸虧有叫那些人上來一起拍,否則就留不下好的照片了。那天的教訓是終身難忘的。」
1995年,李正雨教授在靠近北韓的牛島上又發現十幾對黑面琵鷺在繁殖。這個島屬於南北韓之間的非武裝地帶,一般人不允許踏入一步。
黑面琵鷺在每年的4月份到6月份之間,來南韓度過夏天。李教授說,等待黑面琵鷺再與牠相會,就如與久別的親人相會。每到春天,總是會到黑面琵鷺經過的地方,等待牠們的到來。李教授還說:「一般多在颳風天可以迎接牠們,也許牠們是順著風的流向尋路飛行。」
歷險境,穿梭小島研究黑琵
諸多成果也許給李正雨教授帶來了許多榮耀,可是只需退後一步去看他的日常生活,就能知道其背後的辛苦。就拿最簡單的睡覺來說,他的睡眠時間沒有超過4個小時,而且睡在室內的次數可以用十個指頭來數。
他說:「利用小船仔細搜索幾乎所有的島嶼,那個苦不能用三言兩語就能說完。有的時候,本來跟船主約好了時間,可是船主喝了酒後竟忘了來接我,我就在島上飢寒交迫中度過了好幾次的危機。那時候沒有手機,要想跟燈塔聯繫,也要等到規定的時間才行。」
因為腦子裏想的都是鳥,李教授到了40歲才結婚。「那個年代,結婚都很重視對方的經濟條件,可是我不能為了掙錢就放棄了鳥的研究。所以我在經人介紹對像50多次後,才得以喜結良緣。」
「剛開始覺得很難適應家庭生活,有了孩子之後,我還購買了房子。有趣的是,離開家一段時間後回來,發現孩子會坐了,然後過一段時間再回來,又發現孩子會走了。」
重保育,人不應破壞自然界
李正雨教授對人破壞自然環境很痛心,他強調人千萬不要干涉鳥,那麼鳥就不會消失。
對於環境團體與調查人員為黑面琵鷺帶上人工追蹤器械,李教授也認為是一種干涉與打擾。他還特別指出,隨著近年黑琵漸為人所知,生態保護國際法已規定不許亂拍黑面琵鷺了。
他說:「不是說不要關心生物,要關心但不要干涉。黑面琵鷺以前也有在東南亞和中國南部繁殖的紀錄,可是現在都沒有了。現在牠的繁殖地只有在南韓和北韓交界的非武裝地帶,因為這裏是不許一般人進入的地區。這種特殊的環境,才使得黑面琵鷺的繁殖地保存了下來。」因為只要有人光顧,鳥的天堂隨即被破壞。
也許深切的關愛就是這樣的展現吧,李正雨從衝動地想接近鳥類的愛鳥神童,到登高呼籲保育環境避免人為干涉的鳥之父,愛的形式已從私愛擴充為博愛,並且正在延伸。◇
香港篇展翅掠過城市綠洲
香港傲然統籌全球黑面琵鷺普查
追尋黑面琵鷺過冬的痕跡,香港是黑面琵鷺落腳地點中,最狹小和最城市化的地方。高樓密佈的城市中小小的一塊塊綠洲,吸引了這種美麗的鳥前來覓食。
每年秋冬,遠道而來的黑面琵鷺在香港的落腳點集中在靠近深圳的米埔濕地公園一帶。這種全球瀕臨滅絕的鳥類,在香港並不罕見。喜歡拍攝和觀鳥的市民,都能輕易的發現黑面琵鷺的蹤跡,而且可以這麼近距離觀賞到鳥類的地方,非香港莫屬。
保育黑琵運動,源於香港
曾任香港城市大學物理及材料科學系副教授的張浩輝,有著20多年的觀鳥歷史。張浩輝說,黑面琵鷺保育運動其實起源於香港,據說是九十年代初,由一位居住在香港的英國人突然發現這種鳥類瀕臨滅亡,全球一共才兩、三百隻,立刻發起一個救亡運動。然後慢慢推動全球參與,去研究和制定計劃,黑面琵鷺漸漸地有所增加,從瀕危降到高危。
香港是參與保護黑面琵鷺的重要城市。雖然黑面琵鷺夏天在南韓繁殖,但因為地點位於軍事區,很難調查。1993年開始的全球同步普查黑面琵鷺計劃,2003年開始由香港觀鳥會統籌,由各地資深賞鳥人士、研究人員和鳥類學家共同義務進行。計劃選擇在每年冬天一月進行,便於觀察。
普查計劃每次進行3天,每次3個小時,此間張浩輝會聯合觀鳥會成員和研究人員,記錄下黑面琵鷺的族群數量,研究黑面琵鷺的生存環境。實施衛星追蹤技術後,他們還會用特製的炮網,捕捉黑面琵鷺,為牠們套上腳環,以便跟蹤牠們的生活軌跡。
這些數據對保育黑面琵鷺很重要。張浩輝舉例說,比如黑面琵鷺中羽毛尖黑斑點多的就是幼鳥,長大後鳥的羽毛會變為全白。所以通過肉眼觀察,就可以看到黑面琵鷺的繁殖情況如何,現在每年黑面琵鷺的數目都以百分之十的速度在增加。
人鳥和諧,賞鳥讓人變寬容
在黑面琵鷺的保護上,米埔濕地公園曾就黑面琵鷺的生長特性,特意開創環境適合黑面琵鷺生存。張浩輝舉例說,黑面琵鷺喜歡在泥潭上覓食,米埔公園就會調低水塘水位,方便黑面琵鷺覓食;等牠吃了一兩個星期,又把旁邊的塘水位放低一些,方便牠們覓食。
這裏的人歡迎黑面琵鷺來香港過冬,張浩輝稱之為:人鳥和諧。
「我喜歡牠覓食的樣子,用嘴掃來掃去,非常可愛。」「我喜歡牠飛的樣子,線條很美。」在南生園觀鳥的發燒友一言一嘴和記者講述著觀賞黑面琵鷺的感受。
觀鳥會的陳小姐愛上了人鳥和諧的局面。「人世間太多紛爭,看到這些大自然覺得很可愛,你會平衡自己的心態。」觀鳥後,她變得更加寬容,更加珍惜人、事、物。
同行的雜誌攝影記者也是一個觀鳥迷。短短觀鳥半年,已經拍下了上百種鳥類的圖片,當然也少不了黑面琵鷺,而觀鳥會的Michelle則拍下四百多張鳥類,能夠在香港城市生活中,看到這麼一片美麗的候鳥天堂,很多人都非常享受。
寸土寸金,濕地保育待加強
「我們一直在強調保育的重要性,但香港寸土寸金,有時候想保存一個地方真的很困難。」和其他觀鳥發燒友不同,張浩輝更像一個科學家,憂心保育的發展。他指著面前寬闊的南生圍說:「聽說有香港富商看上這塊地,隨時開發做高爾夫球場……」擔心鳥類天堂不見的心情感染了我。
說話間,一架直升飛機飛過,聲音驚動了安靜覓食的鳥兒們,呼一下全都飛走了。張浩輝緊張的看著鳥兒飛過的局面,聲音高了幾度,「你看看,這就是沒有空中管制,都把鳥兒嚇走了。」
像香港這麼方便看鳥兒的地方,在自然與人工化中的拉鋸中掙扎。所幸,張浩輝看到希望。「觀鳥會不斷的在民間推動和宣傳,你看看有了米埔濕地公園,有了塱園濕地公園,人類有一天一定會認識到自然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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