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懷著一種偉大的悲涼,率領著一部戰騎,緩緩的走在一大河之旁,河岸上長著如怒雲的河草,似為血所染紅,而奇怪的是天空卻非常之純淨,有如春之空,而落日如赤丸高懸在不遠的無邊的沙漠上。 

河邊的河風,也像江南的南薰,吹入他、他們的戰甲,此時他心中凜凜的仍沒有放下戰志與殺意,回過頭望去,那些部將也如此,雖然帶著疲憊,但精神卻仍是旺盛的,只見那太乙幡上濺滿血花,神烏旗也殘破了,大日幡卻是完整的,左右有兩位戰將在持護它,一位持大斧,一位持狼牙雙輪,部將們有的已經受了重傷,倒在馬車上並沒有痛苦的呻吟,而拿著一朵紫色的野花,而有的操起胡琴在輕撫琴弦,有的從懷裏拿出白玉笛悠揚的吹唱起來。他聽那熟悉的雅樂,不錯,是大唐的《文成之舞》,他想起當年初入神策軍的情形,英俊而已被太陽曬黑的臉顯出一些不容易被人看見的激動。

昨天,他們經過了與狼蕃數萬眾的一場大戰,他們只有一千之眾,但卻將狼蕃主力擊破,他一手持天巉劍,一手舉丈八蛇矛,連斬狼蕃幾員大將,最後拿起狼蕃一戰死之將的大刀投入狼主的馬前,嚇得他面無人色,如不是近衛也作殊死戰,極力護主,狼主險為之所殺,大日幡之左右護旗戰將,用大斧、狼牙雙輪所擊之處,無不血肉橫飛,狼蕃部眾大潰,紛紛後退,血雲,血風,太乙幡捲起諸天之星辰,儼然有雷聲轟鳴,而若龍吼,落地有球狀的閃電,狂風與烈沙把眾部將的臉色變得如火雲一般。

現在,他為當前的境色所吸引,大河的水清如玉,還有一些從崑崙山上掉下來的石頭,他把戰馬策到水中,卸下馬鞍,仔細的看水中有青色的幽雲樣的朵朵水草,而且還有一些小魚在水草中往來翕忽,他命令部將一部份就地警戒,而其餘的就地休息,他們在水中嬉戲,他躺在水中,看那水草不由自主的想起長安彌勒寺轉法輪大殿內五色琉璃寶器,那寶器裏的青蕊——他正想著,有幾位軍士高昂的略有蒼涼的唱起「敦煌自古出神將,感得諸蕃遙欽仰。效節望龍庭,麟台早有名。只恨隔蕃部,情懇難申吐,早晚滅狼蕃,一起拜聖顏。」——他竟然再也忍不住,當著他們的面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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