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貿易帶來的全球化衝擊是今年美國幾個「鐵鏽州」支持特朗普的原因。他被視為是幾十年來首位反自由貿易的總統候選人，上任後能否成功促成製造業重返美國，曾撰寫《起底經濟學》的英國倫敦金斯敦大學經濟學家史蒂夫．基恩認為不無可能。
對於特朗普經濟學何以能吸引美國選民，很多主流經濟學家都無法解釋。基恩教授針對自貿經濟理論及特朗普上任後如何扭轉美國製造業現況做出精彩解讀。
問：自由貿易為何失靈？
答：傳統經濟理論的基點是通過比較利益提高生產效率。以美中貿易為例，假設中國在鋼鐵和紡織品生產方面有優勢，但其紡織品的競爭優勢比鋼鐵強，由此美國的比較利益是鋼鐵，中國則是紡織品，兩國各自在這兩種商品的生產效率相對較高。
在自貿催化下，美中各自生產更多有比較利益的產品，但同時有贏家及輸家。例如美國的紡織業不景氣，鋼鐵業則獲益。這時就需要贏家補償輸家，但前提是充份就業，以及轉業者只要花點時間訓練就可具備技能。
不過事實並非如此，例如無法將煉鋼爐變成紡織機。因此不景氣的紡織業只能放任機器生鏽，或被迫轉移到低工資的地方，如中國或墨西哥。這造成所得重新分配，發達國家勞工成為輸家，將生產線轉移海外的企業主成為最大獲益者。
問：西方為何讓此發生？
答：這是無限度追求利益的結果。如果沒將勞工放在心中，企業和政府就會無動於衷。在民主制度下，最終你會明白勞工的想法。他們已極度厭惡「這都是為你們好」之類的童話，看到的是凋零的街道、冷清的工廠、令人沮喪的工作機會和下滑的收入，因此用選票發出怒吼，表達對現狀的不滿。這就是特朗普現象和英國脫歐的由來。
問：西方政府擴大福利，勞工似乎不再滿足於被施捨？
答：是的，人類通過貢獻社區來獲得自我價值的整體評價。作為人，為五斗米折腰無法提升自我價值感，也不會為此感到特別開心。美國「鐵鏽帶」居民失去工作，依賴政府福利，這讓他們感到生氣和憤怒。他們的自我價值受到挑戰，不願以此為生。他們不在乎特朗普是否政治正確。他們喜歡他是因他手上有「手榴彈」，他們希望能被丟進華府。
問：特朗普如何改善製造業？
答：通常將所有產能都轉移到海外後再想回頭有困難。因為母國不僅已失去工業產能和技術基礎，也欠缺工程師和設計師。在財政方面，特朗普需要投資基礎設施，堅持「美國製造」政策，並為再工業化提供資金。美國不用擔心預算赤字，因為有世界儲備貨幣，美聯儲也會提供幫助。如果所有基礎設施部件都在美國國內生產，同時投入資本及培訓勞工，並通過基礎設施建設提高生產力，特朗普確實有扭轉局勢的可能性。這麼做甚至不需要違反WTO規則來提高關稅，但可能會違背WTO有關自製率的要求。
問：關稅議題會如何發展？
答：特朗普上任後，關稅議題將會成為熱鬧議題，美國公司也將受影響。特朗普習慣打硬仗，現在不得不與官僚及支持他的企業談判。還有國家可能通過WTO抑制特朗普想要做的事。特朗普未來能否成功，會是很有意思的觀察目標。
問：自動化如何影響製造業？
答：美企將生產轉移海外的部份動機是利用其它國家的廉價勞動力。但自動化設備越來越先進，甚至可訓練機械人進行裝配。此外，3D打印漸成主流，意味著重返美國的製造業可能不需聘僱工人。所謂運作良好的人類社會，指的是意識到問題時有能力解決。在這樣的社會中，自動化威脅不會構成問題。目前資本制度下勞工的唯一收入是工資，如果勞工不再依賴工資也就不會發生問題。因此必須考慮後資本主義的收入制度。特朗普雖屬右翼，但不是「小政府」的空想家。傳統經濟理論會讓人以這種方式思考，但特朗普會採取更務實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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