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馮添枝Ricky Fung,是在好幾年前的鄧麗君歌迷活動上。作為鄧麗君的唱片監製,馮添枝對挖掘和培養華人一代巨星功不可沒。即使在鄧麗君離世至今21年,人情世故淡化的現實中,馮對鄧麗君依然不捨不棄,足見其為人重情念舊。幾乎每次鄧麗君的紀念活動必到,談當年的好歌、好人、好故事,歷目難忘……

馮添枝說鄧麗君很有活力也很乖,更重要的是她的歌喉獨特。(大紀元資料室)
馮添枝說鄧麗君很有活力也很乖,更重要的是她的歌喉獨特。(大紀元資料室)

如果香港唱片業要頒發終身成就獎,馮添枝必定榜上有名。70年代加入寶麗金任監製,後升至總經理,馮不僅捧紅了鄧麗君,還打造了許冠傑、溫拿樂隊、張國榮、張學友、陳慧嫻、關正傑、雷安娜、區瑞強等粒粒巨星;80年代轉任「百代」(EMI)唱片總經理,他又和劉德華、羅文、陳百強、陳美玲及鄺美雲等合作;90年代自創星威唱片公司;目前擔任國際唱片業協會(IFPI)香港會總裁。馮添枝亦為流行音樂作曲家,作品多用「歷風」筆名發表,堪稱粵語歌壇的長青樹。

陳慧嫻18歲出道時是寶麗金歌手。2014年為慶祝入行30周年,於紅館舉行演唱會。(大紀元資料室)
陳慧嫻18歲出道時是寶麗金歌手。2014年為慶祝入行30周年,於紅館舉行演唱會。(大紀元資料室)

鄭秀文紅館首場演唱會開唱,劉德華站台獻唱。(寰亞唱片提供)
鄭秀文紅館首場演唱會開唱,劉德華站台獻唱。(寰亞唱片提供)

要了解對華人社會影響深遠的「港式流行曲」(Cantopop),非馮添枝莫屬;機緣巧合下,在馮添枝位於九龍灣的辦公室,有機會和他暢談香港的音樂史,談鄧麗君,獲益匪淺……

入行50年 從結他手開始

現任鄧麗君文教基金會董事舟木稔(右一)於1973年任日本寶麗多唱片公司的主管時,到香港說服鄧麗君到日本發展。圖為鄧麗君母女1973年首度抵日照。(舟木稔提供/中央社)
現任鄧麗君文教基金會董事舟木稔(右一)於1973年任日本寶麗多唱片公司的主管時,到香港說服鄧麗君到日本發展。圖為鄧麗君母女1973年首度抵日照。(舟木稔提供/中央社)

從1966年加入Mystics(神秘主義)樂團至今,馮添枝屈指一算,今年剛好是入行50年。「我從未轉行過。」命運就是這麼神奇。「63年拿起結他玩(的時候),奠定了我會做音樂一輩子的了。」

60年代披頭四風潮席捲全球,香港也出現組樂隊潮,無需正式科班出身,無需精湛的表演藝術,就可玩音樂。1966年,年紀輕輕的馮添枝,即與一班朋友自組樂隊,他擔任結他手,是唯一華人,其餘全是葡國人。可惜樂隊於1971年解散,但奠定了馮走上音樂道路的基石。

中學畢業後,馮添枝的第一份工是為大東電報局擔任音響技師,在香港大會堂工作。一年多後,玩BAND的好友鄭東漢(鄭中基父親)找到他,說寶麗金進軍香港,收購了一家本地的鑽石唱片公司,想找有能力、志同道合的人做唱片,於是邀請馮加盟。1970年,馮正式加入寶麗多(寶麗金)的製作部門,學做唱片監製,引進外國唱片在港推廣和售賣。鄭東漢則是總裁。

72年簽許冠傑 帶紅粵語歌

60年代的香港,還是以唱英文歌為主,但經過67年暴動後,元氣待復,而粵語電影開始式微,寶島台灣歌曲在香港風靡一時。如青山、姚蘇蓉等,到處都是《今天不回家》的歌聲。紅的還有馬來西亞歌手鄭錦昌,新加坡歌手麗莎等,本地歌壇卻一片沉寂。

當時適逢唱片業逆境,翻版唱片猖獗,香港寶麗金的製作部門亦要暫停,直至1972底才東山再起。馮添枝認為要闖出天地,還是要發掘本地歌手,製作自己的歌曲。故1972年底,簽了許冠傑。他說,坊間寫76年簽約是不對的。

「許冠傑,我們現在完全沒有保留地講,他是香港流行曲的支柱。」馮添枝頗為自豪地說。許冠傑最初是唱英文歌,但拍戲後轉唱粵語歌,一下子爆紅,亦帶動了香港流行樂壇。「許冠傑的化學作用很強,他是大學生。(當時)香港只有一間香港大學,大學生都唱粵語歌曲,無得比。這是一個小突破。」

許冠傑《斤兩十足》 2012演唱會5月26日在馬來西亞雲頂雲星劇場開唱。(Star Planet星藝娛樂提供)
許冠傑《斤兩十足》 2012演唱會5月26日在馬來西亞雲頂雲星劇場開唱。(Star Planet星藝娛樂提供)

之後著名音樂經理人梁柏濤(Pato Leung),推薦一個年輕樂隊給他。Pato將原本的樂隊名Loosers改為Wynners,「天天輸不好,不如改成贏」。即紅透至今40多年的溫拿樂隊。另外Pato又介紹陳秋霞,香港少見的創作女歌手,擅長譜曲。而這3個簽約歌手、樂隊的成功,令寶麗金站穩腳跟,進一步向外擴展版圖。

鄧麗君被發掘的奇妙經過

「當時日本市場有幾個港、台歌手開始走紅,一個就是歐陽菲菲,一個是陳美齡,那日本寶麗金也希望來亞洲找一個華人歌手。」馮添枝回憶道。

1969年已來港發展的鄧麗君Teresa,就這樣被日本星探發掘。「我們一連幾晚在不同的歌廳聽歌,有一晚在旺角新興大廈的香港歌劇院,有一些歌手出來,唱3首歌就走場。那Teresa蹦蹦跳跳出來,一下子唱完了,他們全記錄下來。3個月之後,日本唱片公司告訴我們,要簽這一個。我一看,原來是鄧麗君。」1973年底,鄧麗君正式簽約寶麗金,前往日本發展。

鄧麗君為人念舊感恩。鄧麗君文教基金會董事舟木稔是1973年勸鄧麗君到日本發展的關鍵人物。鄧麗君在日本大紅大紫之後,遊走美國、歐洲、香港、台灣等地,常與舟木保持聯繫。(舟木稔提供/中央社)
鄧麗君為人念舊感恩。鄧麗君文教基金會董事舟木稔是1973年勸鄧麗君到日本發展的關鍵人物。鄧麗君在日本大紅大紫之後,遊走美國、歐洲、香港、台灣等地,常與舟木保持聯繫。(舟木稔提供/中央社)

馮添枝說,如何定位鄧麗君歌曲的風格,公司做了一些研究。最初鄧麗君在日本被包裝成可愛的小妹妹,「第一炮是走錯路,因為她的本質是一個小妹妹,但是她的歌喉不是很小妹妹,市場接受不到。」隨即Teresa被重新定位為高雅的華人歌手,但唱的是日本流行歌曲,直到第二張大碟《空港》一炮而紅,一下子賣了70萬張,創下寶麗金公司成立以來旗下歌星最暢銷紀錄。

馮添枝負責將《空港》翻譯成國語版《再見我的愛人》,當中有一個小插曲。「我看過所有歌曲後,竟然發現有一首《goodbye my love》是我很喜歡的,在街上路過的唱片店聽到過。日本的寶麗金唱片公司也選了這首歌。那我就和唱片公司說,《goodbye my love》是很適合香港人聽的,所以兩個唱片的封面設計是不同的,日本是《空港》,香港就叫《再見我的愛人》。」

歌名《島國之情歌》則是馮在酒店房間裏想出來的,《再見我的愛人》是第一集。1975年到1984年期間,鄧麗君共出了8集。不過,馮添枝說,他們不會在唱片封面上寫第一集,這是唱片業的「小小迷信」,「因為唱片是一種潮流的產品,入不入得了人們的心,很難估計。如果不成功就沒有第二集。所以不會叫第一集的,因為你不知道有沒有第二集的,但之後第二集就叫第二集。」

鄧麗君《歌道場》名曲復刻版日本進口盤封面。(環球唱片提供)
鄧麗君《歌道場》名曲復刻版日本進口盤封面。(環球唱片提供)

擔任唱片監製近半世紀,馮添枝指,監製要從商業角度出發,為公司合約歌手選擇合適的歌曲,推向市場。以往只是單純賣唱片,現在是一種蓬勃發展的產業。唱片老闆希望挖到獨家合約歌手,以期製造最大利潤,但能夠一炮而紅的極少, 「有時候公司簽約4、5個歌手,也未必能跑一個(紅歌星)出來。」故監製的慧眼以及包裝就非常重要。

監製如伯樂 三招選歌手

「你起碼要有觀眾緣,有個人獨特的歌喉和演繹的方法,就是我們說的形象和歌喉,第三當然就是很獨特的藝術造詣。」馮添枝靠三招遴選歌手,他擔任監製的歌星,不少均大紅大紫。如鄧麗君、許冠傑等,均奠定了之後的歌王歌后的地位。

比如鄧麗君,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她會紅。「我覺得她很有活力,代表很多小女孩都會模仿的對象,大人覺得不會抗拒她,覺得她很乖,很活潑。這些先天性的條件都不夠她的獨特歌喉,無人能及。」馮添枝印象特別深刻的是,鄧麗君做事非常認真,不似現代歌手太依賴錄音技術,鄧麗君是一氣呵成,一首歌用1個小時已錄好。「她的歌聲感性、連貫性,是現在的歌手做不到的。」有些歌手多才多藝,會寫歌譜曲,亦增加被選中的可能性。

鄧麗君(鄧麗君文教基金會提供)
鄧麗君(鄧麗君文教基金會提供)

遺憾歌手獨特性遭抹殺

「你有市場調查,但這些東西是做不出巨星的,只是做了一個產品。」馮添枝靠的是觸覺。他將成功歸功於天時地利人和,6、70年代的歌壇多姿多彩,「因為那個文化背景,很多不同的有天份的人,用自己的方式來唱歌。變成我們監製真是幸運,有得揀。」而且粵語獨特的發聲,也令粵語歌曲一時間風靡全球。「我覺得廣東話好特別,唱廣東歌的位、腔,很容易表達每一個歌手的獨特性。

2015年是已故歌星鄧麗君逝世20周年,台灣中華郵政公司首度發行「鄧麗君郵票」。(中華郵政提供
2015年是已故歌星鄧麗君逝世20周年,台灣中華郵政公司首度發行「鄧麗君郵票」。(中華郵政提供

但現代科技的發展卻抹殺了獨特性,全社會都在模仿幾個人,失去自己的特點。馮添枝嘆氣道:「但是這些不是我們大家要的。我們要的是個人化的演出,但是現在香港社會是缺乏的,其它國家亦不見得好過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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