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年9月底為止,中國的海外投資總額已超過1.13萬億美元。但中國資本雄心勃勃的海外擴張計劃,卻被一項研究澆了一盆冷水。用中國人的話來說,就是中國在「大撒幣時代」得考慮調整策略,否則其中援助貸款部份的投資將無法回收。
1. 中國援貸 成了發展中國家免費午餐
這個新報告叫做《加速增長與融資風險——中國在全球能源領域發展融資的收益與風險》(Fueling Growth and Financing Risk:The benefits and risks of China'sdevelopment finance in the global energy sector)由波士頓大學(Boston University)教授、全球經濟治理倡議(GEGI)聯席總監凱文.加拉格爾(Kevin allagher)、GEGI的羅赫尼.卡邁勒(Rohini Kamal)博士以及中國社會科學院的王永中博士共同完成。
該研究指出,目前中國國家開發銀行(CDB)和中國進出口銀行(Export-Import Bank of China)發放的國際發展融資額位列全球前兩位,其提供的資金總量約等於排名3到8位的多邊貸款機構的總和,且正在面臨嚴峻的政治、社會和環境風險。該研究做了一項比較,2007年至2014年期間,這兩家中國政策性銀行為海外能源項目提供融資1,180億美元,與之相比,世界銀行、亞洲開發銀行、美洲開發銀行及非洲開發銀行四家共計發放能源貸款1,190億美元。
報告稱,當前,這兩家中國政策性銀行正在為超過45座海外電廠提供融資,貸款支援資金達280億美元。此外,國際氣候政策中心(CPI)的研究人員表示,中國還計劃為巴基斯坦、印度、孟加拉、俄羅斯及越南等國提供350億至720億美元貸款,用於新燃煤電廠的建設。該報告引述經合組織(OECD)的一項國家風險評級資料:獲得世行能源項目融資最多的20個國家的平均得分為5.25(1代表低風險,10為高風險),大大低於中國提供貸款、未獲得世行貸款的13個國家平均6.4的得分。
按照經合組織的衡量標準,中國在2013年到2015年期間發放的發展融資的前10個接收國中,有6個被認為是屬於違約風險最大的國家。相比之下,世界銀行在2011年到2015年期間的發展貸款的前10個接收國中,只有兩個國家處於同一風險類別。
這篇報告的結論是:境外放貸激增已使中國政策性銀行面臨多個國家的違約風險。
2. 國際經濟形勢及 投資環境均有變
其實,國內前一段也有過相關報道,談到十一五期間,中國企業海外礦業的失敗率可能超過95%。沒有上述研究的提醒,中國可能也得重新構建中國與發展中經濟體的合作方式,結束「大撒幣」的援貸與投資不分的方式。
根據牛津經濟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的分析,在上世紀80年代的大宗商品價格暴跌後,有17個新興市場國家發生了28次主權信用違約。而這一次,該機構認為只有委內瑞拉違約的可能性大於10%。此外,牛津經濟研究院的分析稱,這26個國家中,有1/3需要徹底改革財政結構,以減少對大宗商品的依賴,使公共財政重新達到平衡。這些國家是委內瑞拉、伊拉克、蒙古、安哥拉、贊比亞、尼日利亞、加蓬、阿爾及利亞和阿塞拜疆。
上述每個國家的能源和礦產都佔到商品出口的3/4左右,中國與之都有援助貸款與投資關係。以石油為例,目前油價每桶在50美元左右,削弱了借款國以石油作為抵押物的償付貸款的能力,部份以石油作為抵押物的貸款已轉變為不良貸款,中國為此與乍得、加納、安哥拉等國家重新協商債務條款。
委內瑞拉經濟崩潰,該國原油出口收入佔其出口收入的96%,油價每下跌1美元,該國政府收入就減少7億美元。自2007年以來,委內瑞拉在煉油廠、金礦及鐵路等專案上共獲得中國約650億美元的貸款。但今年5月,委內瑞拉拖延支付約200億至240億美元未償債務的本金,只支付利息。中國國內開始質疑中國國家開發銀行的海外放貸及其風險評估,認為在向委內瑞拉放貸時沒考慮該國的信用歷史。有評論指出,中國領導人10年前與查韋斯發展密切外交關係時,委內瑞拉已經在過去30年曾經對海外債權人違約,並4次進行債務重組。目前,委內瑞拉的通脹率已高達800%左右,一些依靠中國資金建設的專案已被破壞或放棄,包括一條半途而廢的高鐵。長期美元短缺使卡拉卡斯無法付款給保障其石油供應流暢的部份承包商。由於中國的貸款以這些產量不斷減少的石油為擔保,北京方面對此深感不安。
3. 中國外匯儲備 已囊中羞澀
中國外匯儲備數量高居世界第一。目前雖然已從2014年6月30日的最高峰值3.99萬億美元下降至今年9月的3.17萬億,但仍然高居世界第一。只是如今這「世界第一」卻有說不出來的苦衷:由於國內政治經濟形勢不穩,資本外流不僅成為常態,而且越演越烈。無論管理層如何管控,都無法扼制中國資本的加速外流。過去1年裏,受到資本外流、海外投資以及匯率維穩等因素的影響,中國的外匯儲備急劇減少。而且剩餘的這3萬多億中,有1萬億左右的美債,其餘的也各有用途,不是外面想像的那樣,放在銀行金庫中。
中金公司的研究人員今年5月發佈了《中國到底需要多少外匯儲備?》的研究,詳細測算了一下,大概需要3個月進口覆蓋0.42萬億美元,即在遭受衝擊情況下進口可維持的時間;100%短期債務覆蓋(0.92萬億美元),該指標衡量一國在危機時的外債償還能力,這一指標超過其短期外債的361%。但弱項在於20%的M2覆蓋(4.29萬億美元),中國外匯存儲的指標是指在資本外逃情景下應對境內存款外流所需外儲,中國外儲僅為其M2存量的14.4%。綜合來看,中金公司認為,所有指標都不錯,但對M2覆蓋不足可能是一個薄弱點。相應地,當市場對人民幣的信心動搖時,壓力可能主要來自資本賬戶下的外匯流出。
其實,為保持這3萬多億外匯儲備,中國政府花了不少力氣。比如想方設法增加個人每年兌換5萬美元額度的障礙,不讓外資自由撤離。據《日本經濟新聞》報道,2016年9月,日本經團聯率日本經濟界訪華團到中國,要求設立接訪視窗,統一處理海外企業撤出中國市場時的手續。日資撤出手續繁多,就是中國加強外匯管制的結果。前一項,德銀出售華夏銀行39億美元的股份,當局要求該行分批匯出,而不是一次性匯出。
綜上所述,中國政府向發展中國家「大撒幣」這段「輝煌歷史」行將結束。這並非中國政府自覺選擇的路向,而是國際、國內經濟形勢變化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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