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大紀元獲高律師家人授權,節選刊登高智晟新書《2017年,起來中國》的部份內容。這本書首次完整披露了高律師在整個10年被非法關押期間經歷的酷刑、牢獄生活、軍營武警的暴虐、最高層的膽小如鼠等鮮為人知的內幕。高智晟律師承受了地獄般的折磨仍未屈服,他活著走出了監獄,並看清了中共的邪惡、虛弱、腐爛和崩亡。)

大約是武警部隊接管的第二天,中共組成四個人的談話陣容。關於談話,表面上看是這次酷刑的成果。實際上我從不拒絕對話,相反,我非常願意對話,談成與否,只是價值的一個方面,而對話本身就是一個當予肯定的價值。

這次酷刑進入室內後的一個主要話題就是要求繼續與政府談,但操作者愚蠢和橫蠻,加上我針鋒相對情緒化,使酷刑過程又激烈地進行了一個多小時。他們應當清楚,對話在我這裏從來就不是問題,他們的愚蠢使之成了一個問題,那王處長用電擊器對準我的下巴,劈頭就問下階段與政府談是不談?說「丫的要敢說不談,今兒就弄死你。」這種橫蠻在我這裏絕不會受到鼓勵,我咬牙不發一語,招致了一個多小時瘋狂的折磨,這裏面是有些情緒化的東西的,而人格尊嚴豈能被隨意踏在腳下。最後終於同意談也是在他們停止了暴虐,用語言技術地緩和了氣氛後的事,我只說了一句:「它原本就不是個問題。」

這次組成的談話陣容,4人中有兩人系2006年8月15日被捕後,連續3個多月負責審訊我的3人中的兩人(3人的負責人佟中華,因深得余泓源的賞識而得到了拔擢。他深諳昏官心理,每次余泓源一出場,他會立即從衣兜裏掏出小筆記本和筆,神情肅然地「認真記錄」著余的話,從無例外。);一名女性警察。而負責人則是一位50歲左右,對自己的學識、閱歷蓬勃著溢於言表自負的官員,他若坐在那裏不說話,精明、狡猾和閱歷就在他的眼裏外溢,他身高迫近1米6,頭頂上風光無限呈全然的「不毛之地」,能聽出他讀了些書。第一次談話的開場白頗有趣,我這裏紀念的也只是個大概,我又不反感他,他們從不介紹姓名,所以我賜其雅名為「絕頂君」。

大略是2010年5月2日中午,「絕頂君」率眾登場,開場白若下:「老高,下階段由我們幾位負責跟你談話,說個大白話兒,不願意接手你的事。聽說讓我接手你的事,提前幾天就開始了發愁。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現象,辦了幾十年的案件,還都是大案子,那是些真的犯罪份子,大多數是些殺人放火的主兒,跟他們輕一句重一句都不需要刻意計較,不需要斟字酌句,跟你不一樣,甚至來這兒前3天,就開始為初見你的第一句說甚麼、如何說而深思冥想。是不是不自信、覺得自個兒沒這個能耐?當然不是,我辦過許多高層人士的案件,包括大學教授的案件,資格、能力不成問題,但還是出了提前幾天就發愁的怪怪的這麼一齣兒。接下來咱們得打一段時期交道,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先見個面,具體要談的咱們慢慢來。

「老高,接手你的事以後,我接觸了很多人,有一個絕對的規律,就是所有體制內的接觸你的處級以上幹部在私下都說你是個好人,這是極少有的現象。我為甚麼對你說這些,老高,很多人想挽救你,你應該能懂這裏面的意思,挽救你,真的,把眼光放遠一些,拋開所有的東西,回去過自個兒正常人的日子去,你現在這種處境,無論背景有多複雜,你應該清楚,很多關心你的人希望你能儘快地擺脫目前的這種處境,回到你家人的身邊,讓你的所有親人都安心下來。甚麼社會不公、社會黑暗、酷刑虐待?關你甚麼事?咱管不了,想管,結果如何,把自個兒管到這兒來啦,多麼不划算,我希望下階段能跟你聊明白了,和政府達成個諒解,回去過自個兒的日子去吧,現在一天有多少人在圍著你轉,錢都花得海了去了,省心點,自個兒作個好人就很不容易了,誰有能力管天下的不平事?我聽說政府領導非常關心你,只要放棄一些東西,願意就任何話題和你溝通,遺憾的是機會一個一個就這樣被你給弄丟了,不能再糊塗了,老高,都奔50歲的人了,五十都知天命啦,趕緊回頭還來得及⋯⋯」

他一口氣說了一個多小時,如果不是一種伎倆的話,還包含了不少人情、人性因素。但從後來幾個月的長談中大略上可以得出,這是一種伎倆。因為核心目的卻與此前所有的談話目的歸於一途,即與政府合作,否則頭破身死,只不過這次很巧妙地揉進了人情因素。就在這一天的繼續談話中,即可看出由他出面也不會有樂觀結果,我們之間的根本衝突是無法靠「伎」來抹平的。

當他頗得意地侃侃而談一個多小時後,我問他,「你不會說你不清楚這幾天針對我發生了甚麼吧?」他脫口而出:「老高,這就是你的不聰明,其一,君子當與人分享快樂,而不是把自己的不愉快扯出來與別人分享;其二,已發生了的事實覆水難收,再回過頭來反芻它沒有任何現實意義。」我說:「依著你的邏輯,你作了幾十年的毫無意義的事。因為你前幾十年裏所辦理的刑事案件,有哪一個不是事情已發生以後你才介入的?」「老高,咱談點有用的,往前看,」他說。

「你沒來之前,這裏發生了針對我的極其野蠻的暴行,是政府派人幹的,現在你來主持談話,也是政府派來的,你們好像兩副面孔,究竟前後兩副面孔我該信誰的?至少應當面對這個問題」,我揪住了這個問題。而「絕頂君」的一番答話讓人刮目相看:「嗨,老高,趕緊感恩呀,趕緊感恩,道理很簡單,如果你看到你兒子面臨車禍,你的舉動絕對只會是猛地一把將他推開,哪怕他被推得跌傷,而不會是慢聲細語地站下來給他講道理。不發狠心採取斷然措施,一把把他推離危險,難道要看著他被撞死撞殘嗎?你已經很危險啦,不用點緊急手段都是害你。」他越說越得意,眼睛爍爍放光。我不再說話,第一次談話就這樣結束。

「絕頂君」的談話究竟有多少次,我沒有確記,總的時間跨度約8個月,終於還是將目的歸到與政府合作,至少應當完全放棄與政府的對抗而獲得政府給予的幫助。

到8月份的一次談話中,他們主動地提到一個被我關注了幾年的具體利益,即我的表哥承包了南水北調工程的一個標段,工程於2007年即驗收合格,1千2百萬元(人民幣,下同)的工程款被當局扣住不給,其中有近千萬元屬於農民工工資,表哥貸款墊付了民工工資,致他自己幾近破產。就我與表哥的個人感情而言,這個具體利益的最終實現非常重要。而只要願意,我們可以獲得更巨大的利益,但這一次他們沒有談到其它具體的利益。因為我有數年來一直絕不逾越的底線,表面上給他們的印象是一種軟堅持,大致上他們已完全明白,這是一個數年來一直軟堅持著的硬底線,不是利益範圍內能夠撼得動的。

這一波次,他們的所有目的是圍繞著實現使我完全放棄,回歸他們所謂的一個正常人的生活。這對我不是沒有吸引力,因為那種酷刑屢屢臨到,實在太殘酷,而囚禁更加的殘酷,他們設計的那種囚禁方式,足以在生理角度徹底摧毀一個人,人畢竟有著實在的物質性的一面。(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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