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世紀藝評人貝洛里（Giovan Pietro Bellori）如是描述卡拉瓦喬的名畫《背叛基督》（The Betrayal of Christ，又稱：《基督被捕》、《猶大之吻》）：「猶大吻過天主之後，一手放在他肩上，一名全副盔甲的士兵伸出手臂，包著鐵甲的手伸向天主的胸膛；天主耐心而謙卑地站著，雙手在身前交扣；在他身後，可以看到聖約翰張開雙手逃開。」這幅充滿現場感的名畫，數年前的失竊和復得，曾被拍成荷里活大片、寫成《紐約時報》暢銷書；但很少有人了解這幅畫獨創性的寫實技巧，而畫家本人，其多舛的命運也足以令人唏噓。且聽意大利佛羅倫薩安吉爾藝術學院的教學總監向您道來。

卡拉瓦喬自畫像，《背叛基督》局部，都柏林愛爾蘭國家畫廊收藏。（維基百科公共領域）
卡拉瓦喬自畫像，《背叛基督》局部，都柏林愛爾蘭國家畫廊收藏。（維基百科公共領域）

卡拉瓦喬（Caravaggio，1571 ~ 1610）通常被視作巴洛克繪畫的革新者和引路人，他是一位真誠的宗教畫家，也是最常光顧文人雲集的羅馬沙龍的藝術家。在職業藝術家中，他算最名副其實的一位：假使有客戶想讓他修改畫面的某個部份，卡拉瓦喬就會從命；假使客戶們不喜歡他的作品，他會給他們另畫一幅，這些事情他從不會大驚小怪。

卡拉瓦喬，《多瑪的懷疑》（The Incredulity of Saint Thomas），私人收藏。（維基百科公共領域）
卡拉瓦喬，《多瑪的懷疑》（The Incredulity of Saint Thomas），私人收藏。（維基百科公共領域）

不過，在諸多記述中，卡拉瓦喬同時也是個街頭混混、劍客、妓女的情人、自負的冒險家；他極為敏感，據說曾自認為受辱而將一盤朝鮮薊拋到侍者臉上，還曾用劍刺傷一個公證員的頭，因為後者侮辱了他的戀人蕾娜（Lena）。作為一個人，卡拉瓦喬身上充滿著矛盾。

卡拉瓦喬一生中，曾被他為數眾多的仇敵攻擊說不會畫畫。在16世紀晚期到17世紀初，大多數羅馬藝術家都處於米高安哲羅的影響之下，米高安哲羅主張，一個真正的藝術家只能依憑想像作畫，用模特則被看作欺世之舉（今天那些對著照片作畫的畫家還蒙受著類似的偏見）。而卡拉瓦喬顯然是用了模特，藉此實踐著他在米蘭當學徒學到的意大利北方風格。他還用鏡子和鏡片將模特的形象投影到紙上完成草圖（cartoon），再過稿到畫布上。此外，他主要採用雙色調在畫布上起稿——幾乎總是會用紅、橙紅色、橙色和橙黃色來完成。

卡拉瓦喬的投影法。（Art Renewal Center提供）
卡拉瓦喬的投影法。（Art Renewal Center提供）

「紫金色黑暗派」（Tenebrism，運用強烈明暗的巴洛克畫派，又譯暗色調主義）的這種雙色調起稿法並不是卡拉瓦喬的發明， 在歐洲北部及意大利北方已經用了兩個世紀。然而，是卡拉瓦喬將「鏡子投影法」補入這一北方傳統，由此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實感，也由此構成了卡拉瓦喬主義，並為他的名畫《背叛基督》的衝擊力和現場感奠定了基礎。

有趣的是，在這幅畫中，卡拉瓦喬也對他一貫的色調程式稍做變化：在場景中添加了小塊的灰藍和灰綠調子。這兩種不同色調都擠在畫面的左下部，在這齣緊張到沸點的大戲中扮演著角色。《背叛》畫中的一個精彩之筆是畫家的自畫像：卡拉瓦喬是最右邊的那位男子，舉著燈籠照亮了場景。

卡拉瓦喬的投影法。（Art Renewal Center提供）
卡拉瓦喬的投影法。（Art Renewal Center提供）

《背叛》畫於1602年。烏克蘭敖德薩東西方藝術博物館收藏的一個版本一直被當成原作，直至1990年愛爾蘭的另一版本浮出水面（今藏都柏林愛爾蘭國家畫廊）。這幅畫在全世界的版本其實多達12個。版本這麼多並不令人驚訝，卡拉瓦喬的《詐賭者》（The Cardsharps）有約計50個版本，現存美國德克薩斯州的版本被認為是原作，但沒人能夠肯定。而《懷疑的多瑪》（Doubting Thomas）的不同版本則有一打，羅馬卡比托利歐博物館收藏的那幅《施洗者聖約翰》（Capitoline St John）也有一個不同版本。這些版本多數都是1600年之後的作品，但要從經驗判定哪個是原件，幾乎不可能。敖德薩版的《背叛》在2008年失竊，佛羅倫薩安吉爾藝術學院的校友和講師英戈．洛耶娃（Inga Loyeva）受請為博物館畫一幅仿真品，只可惜正當她快畫完她的傑作時，原作找到了。

卡拉瓦喬，《詐賭者》（The Cardsharps），作於約1594年，美國德州沃斯堡金貝爾美術館藏。（Art Renewal Center）
卡拉瓦喬，《詐賭者》（The Cardsharps），作於約1594年，美國德州沃斯堡金貝爾美術館藏。（Art Renewal Center）

卡拉瓦喬與托馬索尼（Ranuccio Tomassoni）因為一個女子而長期不睦，1606年，兩人因一場街邊拍球賽發生爭執，卡拉瓦喬失手刺死了對方（譯者註：托馬索尼因股動脈大出血而亡），不得不逃離羅馬。隨後4年的浪跡漂泊中，他四處滋事，獲封過「聖約翰醫院騎士」，曾經逃獄，也受託畫了很多畫。這之後，新獲赦免的卡拉瓦喬還是死在回羅馬的途中。有人說他在拿玻里受到伏擊，因傷身亡；還有人說，他被蚊子叮咬而死於瘧疾。他去世時年僅39歲。

作者簡介

邁克爾‧約翰‧安吉爾（Michael John Angel，1946～）是一位著名古典寫實藝術家，任佛羅倫薩安吉爾藝術學院（Angel Academy of Art）教學總監。他的代表作見於學院官網。本文原題〈卡拉瓦喬與《背叛基督》〉，由藝術復興中心（Art Renewal Center）網站及英文《大紀元》刊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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