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圖:WINNIE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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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驚人地相似,卻又迴盪著別樣的主題。晉王楊廣有心謀篡,隋太子橫遭易儲之禍;到了初唐,卻是太子畏懼秦王之功,幾次三番欲置親兄弟於死地。晉王縱贏得帝位,卻隨著國祚的衰敗英年早逝;而大唐開國便同樣面臨繼承者的抉擇,初唐君臣的一思一念,無不牽動歷史的走向和國運的興衰。

武德初,大江南北盡歸李唐,宇內重現隋朝統一盛世。而在蕭牆之內,一場奪嫡之戰再次悄然發生。

高祖李淵曾說,他不願學隋文帝自誅愛子,故於太子和秦王間舉棋不定,難做決斷。太子李建成,漸漸按捺不住妒忌欲狂的本性。武德七年,他贈秦王神駿而暴烈的胡馬試騎,幸而秦王有天命庇佑,毫髮無傷。兩年後的六月初一,太白金星閃耀於天幕,預示將有大變。太子和齊王蠢蠢欲動,皆以為自己將繼任唐王;高祖李淵則驚恐無措,不知將要遭遇甚麼變局。貪婪和猜忌再一次設下迷陣,慫恿太子向秦王再出殺招。

一個深夜,西宮秦王府上下震駭,淮安王李神通護送口吐鮮血、面容蒼白的秦王緊急歸來。原來,太子夜召秦王入東宮赴宴,竟用鴆酒毒害。秦王宅心仁厚,對同胞兄弟從不設防,將呈來的美酒一飲而盡。誰知,酒剛入口,秦王便突然心痛吐血而昏迷。然秦王福澤深厚,再一次倖免於難。李淵聞之,只是敕令秦王不得再飲酒。他又至西宮問疾,權衡再三,提議秦王居守洛陽,與太子平分天下。 然而,這個「兩全其美」的計策又在太子一黨的造謠和污衊中被擱置。

玄武之諫

儘管太子的野心暴露無遺,秦王始終從大局出發,選擇隱忍和退讓。但府中臣子身受秦王知遇之厚恩,怎能坐視一代王子屢遭險境、含冤受辱?年且半百的房玄齡憶起太子近年來種種劣行,這樣下去不單秦王禍福難料,太子德不配位,一旦繼承大統,更可能成為亡國的禍根。大唐將士辛苦打下的江山,莫非就這樣如秦、隋一般驟然消亡嗎?眾人計無所出,房玄齡心有一計,然茲事體大,他特意尋來長孫無忌共議:「為國者不顧小節,希望秦王效仿周公故事,以忠君護國為己任,保全大唐基業。」長孫無忌聽罷,當即表示贊同,向秦王進言。

周公乃是西周初立、代幼主而攝政的宗室聖賢,曾舉兵平定親兄弟的叛亂,誅殺管叔、流放蔡叔。房玄齡所說的「周公故事」,正是希望秦王大義滅親,在大唐根基未穩時擔當起執政重任。而秦王聞之默然,召玄齡問策。這時,杜如晦很有默契地站出來,同房玄齡一同更懇切勸告:「大王功蓋天地,當承大業;今日的險境,是上天在幫助您做決斷,請不要猶疑!」

秦王府的謀士日夜苦勸,而太子和齊王同樣在算計府中的賢才。府內驍將,太子看中尉遲敬德、程咬金、段志玄等,結交不成便設法外調;智略之士,他最忌憚房、杜,便譖於高祖,將二人逐出京城。此時,秦王身邊僅剩無忌、敬德等幾位心腹大臣,處境越發艱險。會突厥進犯,太子、齊王又定毒計,幸有忠臣前來告密示警,秦王幾番思慮,終於痛下決心,準備決戰太子,密召房、杜回府議計。

兩位謀士正隱居京城以待秦王,得到詔令自是欣喜若狂。但房、杜二人欲迎還拒,遣使回覆:「皇帝下旨禁止我們侍奉秦王,恕難從命。」秦王聞言大怒,但取佩刀授予尉遲敬德:「玄齡、如晦豈會背叛我?你和無忌再去請,如果抗命,就取他們的首級來。」

使者再次拜謁,房、杜見佩刀便知秦王心意已決,正是復出的好時機。兩人當即改換道士行裝,隨長孫無忌潛入西宮,尉遲敬德從旁路返回。史上殘酷而莊嚴的玄武門之戰從那一夜展開,從房杜的智謀、尉遲的勇武,以及秦王的聖心中生發。待大事已濟,秦王封賞府內功臣,因房玄齡、杜如晦有謀定社稷之功,與長孫無忌等人功勳第一,位列公卿,青史永銘。

至德良相

貞觀元年,秦王順應天命,繼位稱帝,是為唐太宗。王道行於海內,仁德澤於四方,他的生活重心從兵征天下轉向了文治江山。當年隨軍參贊的青衣秀士,也蛻變成典章政務的初唐宰相。天子初立,根基未穩,京城與地方的政務更是錯綜複雜,而房玄齡、杜如晦這一對合作多年的知心夥伴,將偌大的帝國打理得井然有序,如庖丁解牛一般游刃有餘。後人論及良相時,首推房、杜二公,並將他們與漢代蕭何、曹參與開元時姚崇、宋璟並提。

房玄齡在處理政事之餘,兼修本朝歷史,盡心竭節,唯恐出現過失。他有選賢之明,不問英雄出身,更不求全責備;他有儒生之仁,制定詔令法度,力求寬容公正。太宗每與房玄齡議事,他能夠答出數則對策,卻總是附上一句:「非如晦不能決。」再召見杜如晦,他能鞭辟入裏,將房玄齡計謀之利弊逐一陳述、分析,當機立斷選用最佳方案。這便是「房謀杜斷」的典故淵源。唐代二相,一人善謀,一人善斷,二者惺惺相惜,戮力同心,共同把貞觀時代推向大唐治世的頂峰。

太宗曾問侍臣,帝王創業、守成何者更難?房玄齡隨太宗共取天下,九死一生,倍嘗草創之艱,故答曰「創業」。他不會忘記太宗與群雄角力競逐的驚險與付出,更忘不了他荊棘滿地、步步染血的登基之路。杜如晦與他同年入營,心中所思必然如出一轍。實際上,他們有創業之志,更具守成之能。或許正因為他們走過李唐最艱苦的初創階段,才能加倍珍惜功成名遂之後,河清海晏的四方承平。在文治時代,他們把一身才華獻於大唐的朝政,懷著盈滿之懼,如履薄冰一般兢兢業業。當大唐成為天下最強盛富庶的天朝時,兩位宰相又低調地藏起夙夜匪懈的輔政功德,把榮耀推讓於他人。當人們遍覽《唐書》、《通鑑》,房、杜二人在貞觀時代,再未有如玄武事件那樣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或許果真應了莊子在《逍遙遊》所說的人生境界:「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中唐的柳芳有一段議論說得極好:「玄齡佐太宗定天下,及終相位,凡三十二年,天下號為賢相;然無跡可尋,德亦至矣。故太宗定禍亂而房、杜不言功,王、魏善諫諍而房、杜讓其賢,英、衛善將兵而房、杜行其道,理致太平,善歸人主。為唐宗臣,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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