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被放出來後到關叔家接聰聰。
她沒多說甚麼,也沒哭,只是說,「甚麼都給抄走了,電腦也沒了,那是弟弟給我過生日剛剛買的。上次抄家把我弟弟的電腦拿走了,這次又把我的拿走了。」
關叔說,如果你要上網,到家裏來吧,兒子那兒有電腦。
李梅說不用了,就不再說電腦的事兒了。
李梅說,「關叔您那麼喜歡聰聰,要不就留下您養著唄。」
關叔可不敢,他可不能奪人所愛。何況,「那是李梅的一個伴兒啊」。
李梅從此不想進張良的書房了,看著那些被拽出來的東西,就心亂,她索性把書房的門關緊了。
下班後她反鎖上家門,打開電視,在床上扒出個被窩就鑽進去,她願意看電視。
等電視按定好的時間自動關機,屋子靜下來的時候,李梅的咳嗽聲就響起來,咳的她睡不著覺。
聰聰乖乖的擠過來,濕濕的鼻頭蹭著李梅的臉。它的身體柔軟,而且暖烘烘的。
李梅從不說她被關到轉化班裏都發生過甚麼,她不願回憶那半個月裏的事兒。
她在家裏感到不安,後來乾脆和她弟弟、弟妹住到了一起。
關叔還和以前一樣,不多問甚麼,也不多說甚麼,除了說說狗,說說貓,就是說說鳥。
「人家難受的事兒我可不問。」關叔就這麼想。
李梅也有過好事兒告訴關叔,那一次,李梅是高興的帶著哭腔說的,「關叔,我拿到會計師證了!全國通用的。」
這意味著李梅可以有一個穩定的工作了。關叔知道,對於沒有本地戶口、在北京城只能做二等公民的李梅來說,這太重要了。
四、塑封的家信
這次黑板報的主題是「喜迎奧運」。
張良翻著朱阿柯找來的報紙,希望能從字裏行間看到甚麼,全是奧運,汶川地震的內容也幾乎沒有了。朱阿柯抄寫了奧運常識的問答,張良畫了五個奧林匹克環,然後準備出幾種彩色粉筆。
正要描五環的顏色,家裏寄來的包裹到了。是妻子寄來的衣物。衣服兜裏還有一封信,信已經被拆開檢查過了。
張良:
自從你走後,咱們家裏的東西都被抄走了,我弟弟也被抓了,工作也受影響,我身體也一直不好,老是咳嗽。當初我跟你結婚也沒圖甚麼大富大貴,只想能過個平安的日子,但這些年來因為你煉法輪功老是出事兒,我一天到晚的為你提心吊膽,基本沒過上幾天安生日子。現在我身體很差,身心疲憊、精神衰弱,已經實在是承受不了了。而且我自己受連累也就算了,還老是連累我弟弟,讓我的父母也跟著一天到晚著急上火,經常睡不著覺。所以我想既然你也改變不了你的信仰,那我們最好還是分手吧。本來想等你勞教回來再離婚,但一回來可能又離不了了,所以我準備直接到法院起訴離婚,提前給你打個招呼,你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幫你找了幾件舊衣服,要是還不夠,再來信告訴我吧。
李梅
2008年6月3日
重新拿起粉筆,張良描不下去了。
朱阿柯問,怎麼了?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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