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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背景,我沒反黨啊,為甚麼黨要我的命?」他想不通。

不需要想通。警察給了他一個認罪悔過的範文,「在空白處簽上名就可以了」。

從此他就要寫各種材料,一遍一遍承認自己不認可的罪錯,說法律英明,說共產黨好,說政府好,最後要落實到說馬三家教養院好,教養院警察好,教養院的勞動改造和思想教育挽救了他,這都是勞教所減期必備的文書格式啦。

他還要反覆大聲唱《馬三家教養學校校歌》,還要把面前這塊帶皮的土豆吃下去。

面前是一碗黑色的湯,湯底兒有一層泥,泡著一刀切下的大半塊土豆,土豆是黑心的,他必須把這個土豆嚥下去,新收有規定,不能浪費飯菜。

吃完土豆還要搶活兒,完不成定額,「四防」掄過來的木棍是不能躲閃的。

「吃的沒豬好,醒的比雞早,幹的是牛馬活兒,當的是三孫子。」誰看見大門開著不想跑呢?

問題是往哪裏跑呢?跑都不知道方向啊。

來馬三家這麼久了,只有上次輪上他擦玻璃,余曉航才有機會觀察窗外,而窗外是茫茫田野,難辨方向啊!他又不敢打聽,一旦被打了小報告,「偵察路線,企圖逃跑」,那不是找死啊!

所以余曉航認為,「孟飛不是神經病,只不過敢想敢幹就是了。」

六、「你不能打我!」

田貴德又挨踹了。

上次是因為他在筒道中間走,挨了幾腳踹,按照規定,勞教人員只能貼牆走兩邊,這次挨踹是因為田貴德沒有在規定時間上完廁所。

「快!快點兒!趕快!」「四防」的催促叫人心慌,上沒上完廁所都必須提著褲子趕緊出來。

不管怎麼催,田貴德都一點不慌,慢慢吞吞最後一個走出廁所,自然又挨了踹,「不懂規矩呀!」

田貴德的動作比別人慢一拍,他嘴也慢,言語遲緩,不愛說話。

但有一天早上,正在食堂吃飯,一聲「法輪大法好,信仰無罪!」響起來,大家一看,喊的人竟是田貴德。

幾個「四防」上去把他打翻,然後拖上樓。

接著,黃永浩也被拖到了警察面前。

「他怎麼啦?」警察問。

他剛才喊「不許打人」,「四防」回答說。

於是黃永浩也被電擊了一頓。他是在人民幣上寫「法輪大法好」被勞教兩年的。

張良再次看到田貴德時,他已經給掛起來了,雙手戴一副手銬,再用另一副手銬懸吊在廁所窗戶上。

第二天,警察抱著一堆電棍進了廁所。

光光噹噹,把五六根電棍擱在大便池和小便池之間的垛子上,二話不說,警察就一根接一根開始電他。

「光」一下,電擊使他身體打直,下墜,高掛的手竟從銬子裏脫出來。

「光」又一下。

這個1999年曾在天安門廣場打坐的河北農民一聲不吭,他直愣愣看著警察。

電了一會兒,警察攏起那堆電棍走了。

「不起作用。」

電棍對田貴德不起作用,這並不讓「黑臉兒」驚異,「法輪功學員有超常的意志力」,以前他見識過。過去六大隊有個「法輪兒」,不怕電棍,高壓電棍都沒感覺,從不告饒。(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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