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新聞,喜見《南華早報》、《虎報》、《Hong Kong Free Press》等英語媒體,皆報道荃灣聖芳濟中學罰14學生停學一事,看來這宗「升旗案」很快就蜚聲國際,有助「講好香港故事」,希望特首李家超也表個態,支持一下該校就好。

儘管昨天我批評校方扭曲「國安法」,威嚇學生必須尊重升旗,有可能令學生憎恨國家,但今天細看該校學生回應記者的話,以及校長昔日訪談,真心覺得聖芳濟這樣嚴厲灌輸愛國教育,背後可能又有令人暖心的理由。

《明報》記者昨日訪問數名學生,有涉事學生呼冤,「不滿校方在證據不足下處分學生」,但有些與事件無關的學生,則認同校方嚴懲,更叫同學反省為何「升國旗時還在食早餐」,又有同學笑稱「絕對支持」校方和副校長做法,形容「愛國就應該係咁」,並說「幾好呀,有3天假期」。

人家扯國旗時,你為甚麼還在吃早餐?

這確是今日港人無法迴避的靈魂拷問。少年質問的,不止他的同學,還有茶餐廳那些只顧吃早餐,對電視播放的國歌充耳不聞的成年人。看來這同學從小便明白:愛國不單可以當飯吃,甚至比吃飯更重要。眼裏只有錢錢錢、動輒唱衰國家「清零」的香港商界,汗顏嗎?

至於笑著說「愛國就應該係咁」的同學,政治悟性比上面那位更勝一籌。他似乎已深刻洞察到校長、副校長的苦心:校方雖有意無意曲解國安法的內容,卻演活了國安法的精神,讓同學及早知道「愛國就應該係咁」,長大後無論遇上甚麼怪事,也可見怪不怪。還看不懂嗎?讓我解釋一下。

你參加升旗禮時故意吃早餐,可算「侮辱升旗禮」;但你因為吃早餐而趕不及參加升旗禮,則只能叫「遲到」或「缺席」。不參加升旗禮並不犯法,若犯法,兩年沒看扯旗的董建華早該被捕了。14名同學所犯的錯,根據連日公開的報道,明顯是後者「遲到」,而非前者「侮辱升旗」。

但校方在「證據不足下」依然對學生強加前者罪名,未審先罰,疑點利益歸於控方,定罪不必證明意圖⋯⋯還瘋狂到把風馬牛不相及的「國安法」也扯進去恐嚇學生,整件事看似荒謬絕倫,但你仔細想想,回顧一下近年社會大事,咦,校方做法其實緊貼時代脈搏,根本是社會縮影——如果連髮夾、朱古力也可以「危害國安」,為甚麼「遲到」不可以?

翻查資料,原來荃灣聖芳濟中學校長何志宏,2018年曾被譽為「開明校長」,因為他支持學生設立電競學會,即使受到教職員及部份家長質疑,也堅定支持學生,受訪時還對記者說了一番動聽的話:

「我常說(學生)來學校是學做好男人,不是成績好就是好男人。打機是否一定壞,讀書一定就是好,是否可以輕易下定論?我不希望學生是高分低能,只要他們從中學到專注一件事,然後範式轉移,運用到日後的工作、做事態度,就已經贏了。」

誰又想到事隔四年,一位開明的「電競校長」竟變成「國安校長」呢?無論如何,多謝他和副校長給全港市民上了寶貴一課——這課叫「國安法的實踐精神」——希望大家能體諒他的「苦心」。◇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

作者簡介

馮睎乾,作家,在多家媒體任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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