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兒童節」是一個源於苦難的紀念日,是為了悼念在捷克的利迪策村及全世界所有在侵略戰爭中死難的兒童。目前,只有極少數前共產主義國家還在慶祝「六一」。

(一)

1942年5月27日上午10時多,一輛敞篷奔馳轎車行駛在捷克首都布拉格近郊的公路上。一個身著黑色納粹軍裝的高軍階男子,坐在汽車副駕駛座上。他長長的馬臉,蒼白的面孔,透著一股陰森的寒氣。

街道上行人很少,他身上這股巨大的煞氣,似乎連湖面上的野鴨子都提前感知到、倉皇飛走了,更別說人了。

車在接近一處U形彎道時,車速慢了下來。突然,從附近的電車站,衝出一名男子,手持衝鋒槍向轎車開火。但是,槍竟然卡殼了。車裏的司機和衛兵立馬掏出手槍還擊,那個馬臉還用他尖細的聲音喊著:「抓住他,抓住他,這些骯髒的老鼠。」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另一名帥氣的小夥子把一顆反坦克手榴彈投向轎車,一聲巨響之後,車底盤被炸出一個大洞,炸裂的各種碎片深深地嵌入乘車人的體內。而兩名刺客則在駛來的電車掩護下成功撤離現場。

海德里希乘坐的梅賽德斯-平治Type 320 轎車被攻擊人員投放的反戰車手榴彈毀壞。(公有領域)
海德里希乘坐的梅賽德斯-平治Type 320 轎車被攻擊人員投放的反戰車手榴彈毀壞。(公有領域)

傷者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雖然接受了數次手術,最終還是在6月4日不治而亡,令舉世震驚。這個死者可不簡單,他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納粹德國的高官、納粹大屠殺的主要執行者之一、時任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保護國副總督的萊因哈德海德里希。

1940年身著親衛隊集團領袖制服的海德里希。(公有領域)
1940年身著親衛隊集團領袖制服的海德里希。(公有領域)

海德里希深受希特拉器重,是納粹高層中最為黑暗的角色,甚至希特拉也稱其為「鐵石心腸之人」。駐布拉格期間,海德里希殺人如麻,百姓們把他叫作「金髮野獸」、「布拉格屠夫」、「第三帝國的黑王子」。這些綽號中,「金髮野獸」「屠夫」都好理解,但是海德里希沒有任何貴族血統,怎麼就混來一個「王子」的稱號呢?

(二)

海德里希親自做了三件大事兒。第一件,是1934年的長刀之夜,海德里希在這一天,幫助希特拉搞黨內鬥爭,清除異己,包括原來衝鋒隊的頭目羅姆。這些人在納粹早期活動當中,充當打手,海德里希幫著希特拉清理這些居功自傲、不太服氣的納粹同黨。從這件事情上,希特拉看清楚了——這傢伙,心狠手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第二件是甚麼事兒呢?他策劃了對蘇聯紅軍元帥圖哈齊夫斯基的謀殺,不過手段很高明,自己不用動手。海德里希利用當時共產國際和前蘇聯黨內殘酷鬥爭的機會——肅反,讓史太林掌握了黨衛軍保衛處的文件,其實都是海德里希偽造的。史太林確信紅軍高層當中有叛變陰謀,於是把圖哈切夫斯基元帥,還有七名高級紅軍將領給處決了。這之後紅軍開始了一場大清洗,67名軍長殺了60名。後來希特拉的巴巴羅薩計畫開始執行的時候,德軍收拾的就是一支毫無章法、指揮混亂的軍隊。這一切,海德里希功不可沒。

第三件,就是種族滅絕。儘管海德里希本人有四分之一的猶太血統,但屠殺歐洲1,100萬猶太人,就是他提出的最終解決方案。我們知道,戰爭結束的時候,已經有600萬猶太人死在集中營。

獨裁者信任你,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讓你手上沾滿血債,你就只能死心塌地服務於納粹。所以,希特拉曾經一度把海德里希列為元首接班人,換句話說,他就是希特拉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皇太子、大阿哥。所以人們才把他叫作「第三帝國黑太子」。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自然被同盟國列入了暗殺名單,而且還專門制定了這次暗殺計劃,稱作「類人猿行動」。有一個特別行動隊通過空降進入了捷克,通過踩點謀劃,最後成功執行了刺殺,就是開篇給大家講的那個場景。

海德里希之死令希特拉大為震怒,他歇斯底里:「你們要踩著血,翻遍波希米亞,抓到兇手。」於是,一場報復性屠殺席捲了捷克地區,超過1萬3千人被逮捕,兩名執行這一暗殺行動的捷克英雄,蓋伯瑟克和庫比茲,也在隨後的搜捕行動中不幸遇難。

報復行動當中,最為惡名昭彰的,莫過於利迪策大屠殺了。

利迪策是位於布拉格以西20公里的一個美麗村落,早在1318年在史書上就有記載。坐落在低矮的峽谷內,村莊四處點綴著片片草地,風景旖旎,色彩斑斕。503位村民過著寧靜而平常的日子。沒有人會料到他們將經歷怎樣一場浩劫。

蓋世太保懷疑利迪策的村民掩護了暗殺海德里希的英國別動隊成員,這份報告就放在了希特拉案頭。希特拉就直接授意進行報復,你想,他非親生的大阿哥被殺死了,他就要瘋狂地報復:「利迪策,把這個村子從這個地球上抹掉、抹掉、抹掉!過去和未來都不再有利迪策了。」

1942年6月10日凌晨,大屠殺開始了。

173名利迪策的成年男子被集中在一家農場中,分批槍斃。而所有兒童,除了被挑出來由納粹德國家庭撫養的,絕大多數都被送到了毒氣室。婦女們則被關進了拉文斯布拉克集中營,九死一生。

然而,蓋世太保們並不滿足於殺人,他們把所有村舍和建築都變成了火海,並用炸藥將一切都夷為平地,甚至連教堂和墓地都沒有放過。他們還做了一件特別絕的事兒。他們抓來了大批猶太勞工,在利迪策村修了一條專門的鐵路,為甚麼要修鐵路呢?他們不是把村子燒了麼,要用火車把村裏的瓦礫統統運走,徹底清除一切痕跡。

但歷史終究無法被掩蓋。1945年,在紐倫堡軍事法庭上,當審判納粹戰犯時,記錄利迪策大屠殺的電影膠片被公之於眾:利迪策村熊熊燃燒的房屋、牧場上堆積的屍體,那些劊子手們,狂妄地對著攝影機大笑,都成為了納粹罪惡的鐵證。

(三)

而且,利迪策又怎麼可能會從地球上消失?1942年6月12日,也即是大屠殺之後的第三天,慘案的消息剛一傳開,美國伊利諾伊州的一個小鎮就宣布改名叫利迪策。

一個月後,墨西哥首都附近的一個城市也改名為利迪策。緊接著,巴西、委內瑞拉、以色列、南非的一些村莊,還有其它一些地方的廣場、街道,甚至剛出生的女嬰,都開始叫利迪策。世界各個角落的素不相識的人們,都在不約而同地向這一慘無人道的行徑說「不」。

為了悼念利迪策村和全世界所有在法西斯侵略戰爭中死難的兒童,國際民主婦女聯合會提議每年的6月1日為國際兒童節。這是個來自苦難的紀念日。您也別受「國際」兩個字誤導了,「六一」目前只有極少數原來的共產主義國家還在慶祝,並不太國際。

更多的國家或地區都擁有自己的兒童節。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定下來的世界兒童節,是在11月20日。

而中華民國政府定下兒童節是在4月4日。香港民間也在這一天慶祝兒童節。不過在2010年之後,香港的一些機構也跟從中國大陸,放棄了自己的傳統,開始在「六一」這天慶祝兒童節了。

日本和韓國的兒童節是在每年的5月5日。美國6月的第二個星期日,是全國兒童節,但是跟歐洲大多數國家一樣,沒有公眾慶祝活動,是一個普通的日子。因為讓孩子幸福是人的天性,並不需要一個宣傳或者倡議,才能讓他們變得幸福。

在這個源於苦難的六一兒童節,給孩子講一個美好的睡前故事吧,屠殺的歷史畢竟太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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