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無鹽」,‬看上去鹽沒有了?當然不是,無鹽是個地名,位於山東省,戰國時期地轄齊國。無鹽又是個人名,一個女子的名字。「貌似無鹽」,那就是說明某個女子長得像她,有點「那個」。‬‬‬

劉向《列女傳》中的鍾離春見齊宣王(公有領域)
劉向《列女傳》中的鍾離春見齊宣王(公有領域)

無鹽長得有多那個?西漢歷史學家劉向編撰的《列女傳.‬齊鍾離春》這麼說:‬‬‬

「其為人極醜無雙,臼頭,深目,長壯,大節,卬鼻,結喉,肥項,少髮,折腰,出胸,皮膚若漆。」

這一番描述,說的是她奇醜無比,寬額頭,陷眼窩,長手指,大骨節,仰天鼻,突喉結,粗脖頸,稀薄髮,蝦弓腰,凸雞胸,膚黑如漆。

形容得也許有點過份,但是無鹽很醜是肯定的。她自己倒是很篤定,年已四十沒有找到婆家也不自卑。

有一天,無鹽身著布衣粗服,離開家鄉無鹽到了齊國的國都臨淄,也就是如今的山東淄博,去拜見齊國的國君。她對侍衛說:「我是嫁不出去的齊國女子,聽說國君聖明,願意在他的後宮擔當掃地除塵的工作。我就在司馬門外行禮等候,希望得到准許。」

當時的齊國國君是齊宣王,正準備和大臣們喝酒作樂呢,就有人來稟報消息了。眾人一聽,哄堂大笑:這個女子太強大,太奇異了。要知道,古人所說的在後宮掃地除塵可不是真的做粗工,這是自謙的外交辭令,無鹽說的實際上是:我想嫁給齊宣王。

齊宣王還真的見了她,不過只是出於好奇。他問她說:「你在自己的鄉里都不能被接納,然而想嫁給萬乘之國的君主,你有甚麼特殊的才能嗎?」無鹽回答說:「沒有甚麼才能,只是私下仰慕國君的德行和仁名而已。」齊宣王不罷休,還是說:「雖然如此,不過你還是要說說有甚麼本領?」‬‬‬

齊宣王與鍾離春,山東嘉祥武梁祠漢代畫像石拓本(公有領域)
齊宣王與鍾離春,山東嘉祥武梁祠漢代畫像石拓本(公有領域)

無鹽一時沒有回答,沉默好久之後她說:「我擅長隱藏之術。」宣王一聽來了興趣,說:「隱術原是我想見識到的,你試行一次。」他的話音未落,無鹽已經不見了,這位醜女子不辭而別了。

齊宣王大驚,立即找了隱身法的書來讀,之後又細加琢磨,怎麼也弄不明白是其中玄妙。第二天,齊宣王派人召見無鹽,無鹽來了。

來是來了,但無鹽並不回答宣王的隱遁術問題,只是做了幾個動作:張大眼睛、緊咬牙齒,抬起雙手、拊撫膝蓋,說:「危險,危險呀!」如此好幾次。

齊宣王又來了興趣,說:「希望能聽聽你的解釋。」無鹽開口了,開口就說齊國有四重危機,簡而言之:

一是強敵當前,宣王年過四十還沒有樹立起威信,萬一江山有虞,便會人心渙散;

二是百姓疲憊,這是大興土木,修築華美的漸台而致;

三是賢人歸隱,宣王的左右大多是奸邪偽詐者;

四是齊宣王沉湎聲色飲酒,不勤國政,長期下去必有後患。

齊宣王早已收了第一天的戲謔,這哪裏是一個嫁不出去的醜女,分明是上天派來的賢內助啊。

於是齊國人看到他們國君的改變,拆掉了高達五層的漸台,停罷了女優伶樂,黜退了阿諛逢迎者……又看到國君祭祀占卜,溝通神明,為國家立了儲君太子;比以前更孝敬慈母,為國人樹立了一個楷模。

齊國人還看到,齊宣王把無鹽請進了宮,「備後宮之掃除」。不過不是妃子,是齊宣王的正后。

齊宣王像(公有領域)
齊宣王像(公有領域)

無鹽因為來自無鹽那個地方,後人稱她為鍾無鹽,鍾無鹽又在後世以訛傳訛成了鍾無豔。她的真名有記載:「鍾離春者,齊無鹽邑之女,宣王之正后也。」姓鍾離,名春。

齊國是戰國七雄之一,也是秦始皇統一時最後滅的國家,號稱「萬乘之國」,戰車有一萬輛之多,強盛得很。歷史上著名的「百家爭鳴」,發源地就在齊國的「國立大學」稷下學宮。

齊宣王優遇各路人士,他執掌齊國的時期,天下的學者、哲人紛紛聚集到齊國,在官學稷下學宮談天人、說義利、論古今、辯王霸,因而將百家爭鳴帶入黃金階段,華夏文化空前繁榮。

後人們提及百家爭鳴,不會忘記提及齊宣王。《列女傳》說:鍾離春人品正直,並且善於言辭,齊宣王後來能將齊國推到鼎盛,是醜女鍾離春的功勞啊。

對一個身懷絕技而不炫耀、自薦枕席只為社稷打算的賢德女子,大約是會越看越漂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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