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Sir帶領主持泰哥觀望柏架山吊車基座遺址。 (唐健豐/大紀元)
劉Sir帶領主持泰哥觀望柏架山吊車基座遺址。 (唐健豐/大紀元)

本港各區有不少廢墟,部分因長年無人干擾,湮沒在深山密林之中。人稱「廢墟達人」的社工劉李林(劉Sir)多年來傾心鑽研這些一早被人遺忘的地方,曾組織多場導賞團尋幽探秘。曾居於東區的他,過去六、七年來他一直在探索鰂魚涌柏架山的歷史遺跡。今日他帶我們重遊這個昔日太古洋行大班(高層人員)的「樂園」,重組百多年前的山巒舊貌,從早年曝光的廢墟中探索,尋覓更多新發現。

技術領先全球 吊車遺跡重現山邊

拍攝當天,適逢寒潮後首個星期六,天朗氣清,不少人走進柏架山遊憩。穿過柏鰂石澗,沿泥路拾級而上,會看見一組石躉,劉Sir指出這是遺下來的柏架山吊車(俗稱太古索道)基座石躉,是世上最早可載人的吊車系統之一,基座上是呈H型的金屬架,承托當時這種新興交通工具。為何今天基座只留下石躉?劉Sir推斷吊車停運後,人們覺得金屬能賣得好價錢,「所以就鋸晒(金屬架),而呢啲石躉(當時佢哋)又覺得冇乜價值,所以就留返低」。目前民間發現了共24組石躉,有些石躉可能還隱藏林間,有待探索。

太古城一帶前身是船塢和糖廠,1893年,英商太古洋行在大風坳上為外籍大班興建兩座休養所,讓他們能在山中避暑避疫,吊車系統同年建成,連接休養所和廠房,方便職員往返。吊車由蒸汽機推動,有兩架可載6人的吊車雙向行駛,從早上6時運作至午夜,在非繁忙時段則供遊人和附近居民乘坐。不過休養所無電力供應,一直只用油燈照明。由於使用率低,促使太古於1931年登報放售休養所,但乏人問津,翌年吊車與休養所同告停運並清拆。

清末著名插畫家、上海《點石齋畫報》主筆吳友如當到訪後,驚嘆吊車「巧奪天工」,後於作品《海國叢談》描繪所見所聞,但有傳他錯認柏架山為銅鑼灣,而稱之「銅鑼飛棧」;他在文末提到吊車的繩纜某天忽然折斷,導致一名乘客受傷,據說吊車因而改為雙纜設計。我們踏過一段紅磚樓梯,原來那是有過百年歷史的吊車維修通道,經過大自然長年洗禮,它一度隱藏在植被之中,全靠劉Sir與一班朋友的努力,「掘吓多啲掘吓多啲就現咗(樓梯)出嚟」,令其重見天日。

以紅磚砌成的吊車維修通道經歷大自然洗禮,幸得有心人發掘,讓其重見天日。(唐健豐/大紀元)
以紅磚砌成的吊車維修通道經歷大自然洗禮,幸得有心人發掘,讓其重見天日。(唐健豐/大紀元)

百年擋彈牆不倒

逆澗而上,劉Sir帶我們鑽入一道狹窄的排水渠,未幾一幅石牆聳立在我們眼前,右邊有四道金屬架。這裏是長槍練靶場的遺址。劉Sir稱,那裏原本供一班曾擔任義勇軍的太古「大班」練習射擊,連警察也曾借用練習。早於1911年,已有報章記載這個練靶場擴建完工,當時分設3組射擊距離設施,靶場曾舉辦多場射擊比賽,一直運作至1941年。

那幅牆其實是擋彈牆,可以讓工作人員安全地在金屬架升起標靶,金屬架上的滑輪讓他們輕易更換標靶。標靶架後方有座結構完整的水泥平房,撥開樹藤去看,有一道僅半個人身高的鐵門打開了,劉Sir指這是練靶場儲物室,數十年來不少山泥塌陷,漸漸淹沒這間儲物室,沙泥至少有「成兩三呎高」,戰後山區一帶人煙罕至,加上港府在1976年劃定郊野公園,得以保留一個世紀前的樣貌。在蔚然的山谷內,多項遺跡於不同時空出現在不同地點,一股由巧合湊成的歷史氣息,實在讓人驚嘆不已。

昔日太古洋行在山上設練靶場,供外籍大班練習射擊。至今掛起標靶的金屬架仍屹立不倒。(唐健豐/大紀元)
昔日太古洋行在山上設練靶場,供外籍大班練習射擊。至今掛起標靶的金屬架仍屹立不倒。(唐健豐/大紀元)

劉Sir向泰哥講解靶場金屬架的構造。(唐健豐/大紀元)
劉Sir向泰哥講解靶場金屬架的構造。(唐健豐/大紀元)

一直「狀況不明」 第五組戰時爐灶曝光

劉Sir急不及待帶我們登上一組隱世的戰時廢墟。往該點的山徑隱蔽非常,路程中要避開一些橫生樹枝,只適宜裝備齊全且具豐富遠足經驗的人前往。越過叢林,眼前一堆茂盛的芒草,隨風緩緩搖擺,風景怡人,不遠處有一組尚算完整的爐頭,下方是一些粉碎掉的磚塊。劉Sir話我們到達了一組甚少遊人發現戰時爐灶。

二次大戰期間,大量難民湧入香港,導致糧食需求急增,當局設法監控糧食價格同貯備,包括1941年中旬在港島區內設立15處公共飯堂,飯堂包括爐灶、工作枱等設施,其中以在柏架山上規模最大,達到10處,這些飯堂會由3000工人專責煮食。同年11月24日,港府宣布8處公共飯堂為疏散區,其中太古寶馬山疏散區以林邊屋(即林邊生物多樣性自然教育中心)為總部,每日為入住者供應兩餐,可是一個月還未夠,日軍登陸港島,林邊屋守軍頑抗也無法逆轉戰果。時任港督楊慕琦在聖誕節宣布投降,公共飯堂遂告停運。

因長期沙泥塌陷,練靶場儲物室門口已被堵塞一半。(唐健豐/大紀元)
因長期沙泥塌陷,練靶場儲物室門口已被堵塞一半。(唐健豐/大紀元)

劉Sir話爐灶用磚砌成,以柴為燃料,規格上更「有大有細」:一組大爐供指揮官使用,另外數組爐灶再細分為大爐與小爐,分別煮飯和煮粥,供避難市民果腹。劉Sir指戰爭逼近,物資供應緊張,「唔好諗住當時有肉有菜」,然而這些爐灶卻因日軍迅速攻上香港,未曾使用。翻查古物古蹟辦事處2019年出版的小冊子,柏架山現存4處公共飯堂,劉Sir指出我們身處的飯堂遺址,正是處方一直標示「狀況不明」的第五組飯堂,後經熱心探古人士仔細探勘,終於發現這一組爐灶,為一段戰時歷史補遺。

曝光加速消亡?劉Sir:受了教育才懂得珍惜

本港近年興起探廢熱潮,在廢墟中拍照「打卡」少不免,但不時傳出有遊人在廢墟進行不當活動,破壞了原有風貌。其實廢墟和遺跡性質有何分別?對自幼稚園就跟家人行山的劉Sir而言,較難清晰區分,分別在於有無得到妥善管理,「好似巴特農神殿同羅馬鬥獸場,其實你去到都係爛地,但因為佢有歷史價值同收費」。

有聲音質疑,將廢墟位置公開,恐有加速廢墟消亡之虞。劉Sir卻覺得破壞的人並不明白廢墟裡蘊藏著港人共有的歷史,反而應透過教育讓公眾認識廢墟歷史,才會懂得愛惜,「唔係掩埋唔畀人知」。

練靶場的擋彈牆保護工作人員換靶時的安全(唐健豐/大紀元)
練靶場的擋彈牆保護工作人員換靶時的安全(唐健豐/大紀元)

「入坑」探廢源自好奇心

談到成為「廢墟達人」的原因,原來與自身工作需要和好奇心有關。擁有近30年行山經驗的劉Sir,最初行山都是直行直過,後來在山友的耳濡目染下,開始觀察山徑周邊一事一物,後來行山行得多,還開始行海邊,繼而對海洞產生興趣,他到2005年撰寫了《香港海岸洞穴圖鑑》,介紹香港百幾個海洞,將積聚起來的海洞探知公諸同好。

正因他要為年青人策劃活動,讓參加者認識教科書外不為人知的歷史,於是後來「入坑」探索廢墟,又在2013年率先撰寫了《香港廢墟導賞》,總結過去數年的研究心得,為當時尚未重視廢墟的社會,帶來一股新風氣。

今天探廢風氣熾熱,或托賴劉Sir早年的探究,這些被時間沖刷的廢墟才能活現人前,散發自身歷史價值。惟大家談到廢墟保育,爭論點一直圍繞應否公開廢墟位置上,鮮有關注保育方式。劉Sir看待廢墟的態度未必與其他追求「獨家」的探廢者一樣,然而他堅持對公眾推廣廢墟教育,無可否認已有一定成果,我們應該進一步探討當局和民間箇中角色,毋讓廢墟繼續走向衰亡,為香港歷史留下更多註腳。@

柏架山上共有10處戰時爐灶,圖中的第五組爐灶現時殘缺不全,以往考古當局未知其實際狀況,直至近年行山友探勘,這組爐灶終於重現世人眼前。(唐健豐/大紀元)
柏架山上共有10處戰時爐灶,圖中的第五組爐灶現時殘缺不全,以往考古當局未知其實際狀況,直至近年行山友探勘,這組爐灶終於重現世人眼前。(唐健豐/大紀元)
這些戰時爐灶有分兩種大小,分別供烹煮飯和粥。(唐健豐/大紀元)
這些戰時爐灶有分兩種大小,分別供烹煮飯和粥。(唐健豐/大紀元)

劉Sir認為,廢墟保育的關鍵在於教育,大眾了解廢墟歷史自會懂得珍惜,減低被破壞的可能。(唐健豐/大紀元)
劉Sir認為,廢墟保育的關鍵在於教育,大眾了解廢墟歷史自會懂得珍惜,減低被破壞的可能。(唐健豐/大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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