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來的日記中,艾克寫下了自己的反思:「我堅信的傳統與信仰使我認為我是共產主義的死敵,共產主義似乎等同於極權主義,而那正是我所痛恨的。」

1961年,退休的美國前總統艾森豪威爾,迅速實現了從政治家到農場主的身份轉變。他的農場位於葛底斯堡戰役的戰場附近,他在農場種植玉米、燕麥、大豆,還養了十幾頭奶牛。

這一天,艾森豪威爾剛從穀倉回來,身上還掛著幾根乾草飼料。太太瑪米對他說:「艾克(艾森豪威爾的暱稱叫做艾克,他的親人、朋友,乃至敬重他的美國人都這麼稱呼他),甘迺迪的國家戰略顧問打電話來了,說總統有事兒請教。」瑪米一邊說著一邊把乾草從丈夫的衣服上拿下。「你還準備伸手麼?民主黨人似乎有他們的治國的辦法。」

艾克笑了。他一笑,那優美的嘴唇的弧線就會呈現出來,那是當年征服了美國參謀總長馬歇爾和英國首相邱吉爾的微笑,讓他得到了「盟軍歐洲戰區總司令」這個美國職業軍人的最高榮譽。「是的,親愛的,他們的確有自己的一套。但是他們要知道他們的對手究竟是怎樣的傢伙,我要把我曾經的迷惑和失誤告訴他們。你知道,這是我們大家的美國。」

艾森豪威爾坐在電話前,思考了很久,很久,時間長得足以讓他從兒時想起,一直想到二戰時那位他最親密和最讓他惱怒的巴頓將軍。艾克終於拿起了電話:「接線生,請給我接白宮。」

就在接線員給艾森豪威爾轉接電話的功夫,讓我們走進艾克的回憶裏吧。

帶領盟軍戰勝納粹 卻忽略社會主義蘇聯

艾森豪威爾這個姓一聽就是德國移民,德語裏,艾森是鐵,豪威爾是礦工的意思。雖然家境貧困,但家中有對神的信仰虔誠,艾克小時候就會背誦聖經。艾森豪威爾長大後,被推薦進入西點軍校,他的軍事韜略和強大的協調組織能力,讓他先後獲得麥克阿瑟和馬歇爾的賞識。二戰爆發後,他首先出任北非和地中海盟軍總司令。在巴頓將軍的協助下,贏得了北非戰役,也贏得了同盟國軍隊的信任,被譽為「軍人政治家外交家」。

1943年5月,艾森豪威爾被任命為盟軍遠征部隊最高司令部總司令、諾曼第戰役總指揮,他帶領盟軍戰勝納粹,收復西歐。他寬容,有決斷力,善於聆聽各方意見。但是,他忽略了一個重要的聲音。那時戰爭停止才幾個月,他最得力的手下巴頓將軍,雖然對政治既不喜歡也不精通,由於他顯貴的出身以及受到的教育,對共產黨人和社會主義蘇聯抱有一種天生的警惕。巴頓甚至堅信:自由世界與蘇聯之間的戰爭勢所難免。巴頓將軍放話出來:為甚麼我們現在不趁著軍隊比較完整的時候,把這些該死的俄國佬趕回俄國去?不要等俄國人來打我們,那時候我們已經沒有兵力了。

諾曼第戰役不久後,艾森豪威爾在法國。(公有領域)
諾曼第戰役不久後,艾森豪威爾在法國。(公有領域)

當時羅斯福政府對共產主義搞綏靖,艾森豪威爾也堅持與蘇聯保持和解,避免世界大戰。巴頓與領袖們的衝突很大。最終,戰爭英雄巴頓被免職,並因車禍喪生。但是戰後的一切發展,的確如同巴頓預料:共產主義思潮,只要他們的軍事或者經濟有任何的一點優勢,就會像瘟疫一樣迅速蔓延開來。冷戰不可避免的爆發。

壓倒性多數當選總統

艾克很清楚,曾經在北非戰場、諾曼第登陸前,自己遇到來自天氣、敵情變化的最大不可知因素的時候,正是巴頓將軍用他對神的正信和預見鼓勵了他,並贏得了最後勝利。而這一次,艾森豪威爾卻忽略了這位好朋友的聲音。在後來的日記中,艾克寫下了自己的反思:「我堅信的傳統與信仰使我認為我是共產主義的死敵,共產主義似乎等同於極權主義,而那正是我所痛恨的。」

於是,這位偉大的美軍統帥開始行動起來。軍隊國家化是民主國家的重要指標,美國軍人不參加任何政黨派系,避免成為參與和影響政治變化的工具。艾克辭去軍人職務,與尼克遜拍檔,代表共和黨參選美國總統。

競選期間他以「北韓、共產主義、貪污」作為口號,反對民主黨政府的執政表現,特別是反對羅斯褔在雅爾塔協定中把中國和遠東出賣給了史太林的可恥,以及杜魯門對北韓和中國的政策對共產主義認識不清。最終,選舉人票以442票對89票,艾森豪威爾以壓倒性多數當選美國總統,使共和黨在20年後重新入主白宮。

介紹艾森豪政府及閣員的美國宣傳單。(公有領域)
介紹艾森豪政府及閣員的美國宣傳單。(公有領域)

上任後,艾森豪威爾通過印度明確傳達了美國的決心,明白無誤地向中國宣佈,參謀長聯席會議制定將戰爭擴大到滿洲里和對北韓實施核打擊的計劃。同一個月史太林死掉了,繼任者馬林科夫強令毛澤東停戰,蘇美兩國不謀而合的決定,讓中共就在三月下旬決定重開談判,簽訂《北韓停戰協定》。

1949年,杜魯門政府決定放棄蔣介石政權,對中共示好,結果遭到了毛澤東向蘇聯一邊倒政策的羞辱。杜魯門暗示,美國政府不準備使用武力干涉現在台海形勢,中共軍隊就迅速制定佔領台灣計劃,如果不是韓戰爆發,台灣非常危險。

艾森豪威爾入主白宮,他推出了「放蔣出籠」政策,就是繼續阻止大陸進攻台灣,但允許台灣進攻大陸。在致美國國會的一份咨文中,艾森豪威爾宣稱不再限制「中華民國」武裝部隊對大陸的行動。

蔣中正總統與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於士林官邸(國史館)。(國立中正紀念堂管理處)
蔣中正總統與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於士林官邸(國史館)。(國立中正紀念堂管理處)

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於1960年6月訪問台灣台北時與蔣中正總統同車,民眾夾道歡迎。(公有領域)
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於1960年6月訪問台灣台北時與蔣中正總統同車,民眾夾道歡迎。(公有領域)

美國的強勢迅速瓦解了中共的態勢,大陸的朋友都聽說萬隆會議周恩來的外交風度,誰也不會深究,為甚麼會那麼受歡迎?中國教科書上從來只說,中共提出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卻不提為甚麼提出來這個原則。那是因為幾乎整個亞洲都站起來反對中共,說中共是新殖民主義,反對共產主義的擴張,所以中共不得不說要尊重平等,不得干涉他國內政。面對艾森豪威爾的強勢,萬隆會議上周恩來說,中國政府願意就緩和台灣地區的緊張局勢與美國談判,收斂了對外擴張、進攻台灣的氣勢。

艾森豪威爾卸任之後,依然對繼任的甘迺迪政府應對古巴豬灣事件、古巴導彈危機上起了關鍵的作用。所以在開頭部份提到的那個農場電話,很重要。

八十年代以後,歷史學家評價艾森豪威爾後期對世界局勢的影響力,把他稱作「隱藏之手」。

1964年7月15日,艾森豪威爾在三藩市大會上發表了講話,宣稱民主黨富蘭克林羅斯福三十年前首次當選總統以來,美國實際上經歷過的一黨專政,必須結束。在這次會議上,有一個加州的新政治家,被准許在台下聽講,他不久前剛從民主黨陣營轉過來,因為他確信艾森豪威爾的共和黨代表的理念可以戰勝共產主義,為美國和世界帶來長久的和平與自由。這個新黨員的名字叫做羅納德列根。

在接下來的四年,艾森豪威爾為列根制定了政治計劃,使列根贏得州長的隱形顧問。

1968年,艾克在醫院向共和黨和全體美國人民發表講話,他沒有再像四年前那樣談論民主黨和國內政治,而是告知人們,美國的主要威脅,來自於國際共產主義。他為美國人對共產主義擴張只尋求表面的和解感到痛心:美國不能撤退,美國的撤退,將是為我們的孩子儲存悲劇!

艾森豪威爾抬頭望天,似乎在說:「嘿,喬治巴頓,我把你二十三年前的話說出來了,告訴美國人了。」

艾森豪威爾總統的喪禮。(公有領域)
艾森豪威爾總統的喪禮。(公有領域)

1969年3月28日,艾森豪威爾因心臟病發作逝世,終年79歲。人們絡繹不絕的過來看望他。他們在寧靜的田園中回憶當年諾曼第戰役那歷史一幕,回憶艾森豪威爾的著名演講:

潮流已經逆轉,全世界自由的人們正在一起向勝利邁進。我對你們的勇敢、責任心和作戰技巧充滿了信心,我們迎接的只會是徹底的勝利。祝你們好運,並讓我們祈求萬能的上帝祝福這偉大而崇高的事業,獲得成功。

二十年後,當年在台下做筆記的羅納德列根,沒有開一槍,結束了蘇聯共產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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