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舞的蒲公英在大庭院的上空飄散著,白濛濛的一整片在眼前迷惑著我,像一團團的白雲,我幾乎就要將已跳在半空中的身子躺了下去。 小手不停地揮舞,沒一會兒,手上已撲滿了輕柔軟綿的翅膀,毫無重量卻又藉著徐風悄悄地在我手掌心中搔弄著,像是要報復我阻礙了它們乘風而去,禁不住咯咯地笑,我將手掌湊到了嘴邊,緩緩地吹出一口氣,欣喜地看著那蒲公英嘩地一下子在眼前散開、跳躍著。

我站在原地目送著它們翻牆而去,心裏不知為何有惆悵在蠢蠢欲動,很快地,這一點不安馬上被身後飄浮的泡泡撫平。

爺爺的老家位於嘉義高中旁的宿舍,隨著國軍撤退來台,就一直住在這當老師。大門口上斑駁的紅漆,多少次我興奮地將手覆上,吃力地推開。

映入眼裏的是一整片充滿和諧氣氛的庭院,再過去,是已經在台北絕跡的紗窗門,拉開時會有小說裏才會出現的「咿呀」的聲音。我總愛在門口來回不停地拉,對這樂此不疲的我也總會被母親責罵一番,然後被趕進那充滿濃濃墨水味的屋子。

但待在屋裏多無聊啊!窗外和煦的太陽和著蟬聲不斷呼喚我出去,表姊這個時候也常會站在門口,朝著我的臉吹泡泡,在燈光照射下,七彩的顏色佔據了視線,一打開門,不得了!每個小孩子都正努力鼓起嘴巴製造彩虹。

我順手搶走弟弟手中的罐子,就往庭院外嘉中前那一大斜坡上奔馳而下,想當然爾,緊接而來的就是一整排的泡泡和孩子們的嬉鬧聲,還有我弟的哭鬧聲。

坡底前面隔著馬路那一整排矮紅磚的屋子,牆上爬滿了不知名的綠色植物,那是空軍眷村。沿著巷弄走進去,裏頭可熱鬧得很,我們站在牆外喊著朋友的名字,不久就聚集一票小孩浩浩蕩蕩地在眷村裏搗蛋,偶爾伴隨大人們的叫罵,我們卻笑得開懷。

不知不覺中向晚已近,坐在雜貨店前咬著從自家芒果樹上摘下多汁黃澄的芒果,望著那像鹹鴨蛋裏橘紅油亮的蛋黃,卻又大的像顆橘子的太陽消失在地平線的那一頭,才會各自回家。

而歲月不待,匆匆十幾年飛逝已過,記憶中的那些朋友面容早已模糊不清,連名字也記不住。爺爺之後又北上定居,算一算,我有快十年沒回嘉義了。

十幾年後,雙腳踩著的那片土地還是一樣熟悉嗎?恐怕是,恐怕也不是。庭院內的芒果樹早已被砍斷,古早的紅磚被迫整容成現代的風貌。

就像那蒲公英,童年早已隨風離去,抓也抓不住。(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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