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起來,我十八歲那年,居然還有機會與父親同住在一個房間裏達九個月之久,也算是難得罷。之後,我於1964年去台南讀大學,1968年畢業後去馬祖前線服兵役,1969年來美國讀研究所,畢業後滯美未歸。這麼一算,我們這輩子的「父子緣」,只有不到八年的時間是在同一個屋簷下過的,委實嫌短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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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名為「三軍」聯合參謀大學,校內教職員與學員就分屬陸、海、空三軍,我父親的職務是教育長,下面有三位副教育長(少將官階)輔佐他,分別代表他們各自的軍種。之所以會提到他們,是因為在那棟獨立的軍官宿舍中,除了一間共用的浴廁與小會客廳之外,還有四間臥室,分別給他們四位將軍使用,三位副教育長與我父親一樣,眷舍都不在台北。

以現在的生活標準而言,這「高級軍官」的宿舍是十分簡陋的,唯一的奢侈品是小小會客廳中的那台十四吋大同牌黑白電視機,那也是我此生第一次有機會看電視。那是1963年,可能是因為台灣南部當時還沒有電視台,或是我父母無錢購置,總而言之,我們在鳳山的眷舍中是沒有電視機的。

這軍官宿舍離「三軍聯大」之校門不遠,幾乎與校區之「福利社」為緊鄰,我被父親鄭重告誡,除「福利社」外,不得在校內其他地區「亂逛」,因為這是軍事管制區,列為高度機密的「衡山指揮所」,其入口就在離我們宿舍不足一公里之處。

不是要講與「浮生六記」相關的故事嗎?為何扯出這些似乎毫不相干的事來呢?請稍安勿躁,且「聽」我慢慢道來。 

簡介同宿舍的將軍們

代表陸軍的副教育長應該是由師長、副軍長或戰鬥單位副司令任內調來的,他的姓名我忘了,主要原因是他鮮少住在軍官宿舍,與我互動不多。他的家眷雖然不在台北,但是可能有近親住台北,大部份時間就住在親戚家中通勤。

代表海軍的副教育長是白樹綿將軍,由艦隊指揮官任上調來。1944年盟軍在諾曼地登陸時,他正好與其他二十位中華民國海軍軍官在英國接受密訓,6月6日當天,他們分別在數艘英國軍艦上實習,所以在各軍艦以猛烈砲火掩護登陸之盟軍陸軍與陸戰隊時,他們都在艦上親身觀戰。這段史實在中華民國海軍軍史上有詳文記載的,在諾曼地登陸戰中,總共有二十一位中華民國海軍軍官在現場,不過都是在危險性較小的英國軍艦上。

抗戰勝利後,白將軍奉派去日本接收日本海軍的八艘一千五百噸級輕驅逐艦(返國後編為陽字號軍艦),是八位第一批日製陽字號軍艦的艦長之一。陽字號軍艦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是國軍得以掌握台海軍事優勢的重要因素之一。

白將軍在卸任三軍聯大副教育長之後,擔任海軍軍史上的第十任海軍官校校長,同時晉升中將。白將軍的眷舍在高雄左營,每逢週末都會回南部。當時的海軍總部就在大直,白將軍在附近顯然有不少朋友,幾乎每晚都有應酬,不常在宿舍。

代表空軍的副教育長是蔡名永將軍(中央航校五期),戰鬥機飛行員出身,戰功彪炳,也是少數得過青天白日勳章的空軍英雄之一。他是在空軍作戰副司令之任上調來的。我父親退休時,他曾代理教育長一職,日後他還擔任過國防部次長,最後是在空軍中將副總司令任內退休的。

三位副教育長都比我父親年輕大約十歲,各有不少戰場經驗,他們也顯然工作得十分積極,加上我父親是出名的工作狂,所以當每晚我關起房門唸書時,常聽見他們在客廳裏用一些我不懂的術語大聲談論「公事」。

三軍聯大是訓練在三軍聯合作戰時,各指揮官如何配合著其它軍種作戰。你用膝蓋也想得到,只有「登陸戰」時才會需要三軍聯合作戰,當年我們國軍不是要「反攻大陸」嗎?這第一仗必然是登陸戰,是需要三軍「聯合作戰」的,部份國軍指揮官當時欠缺聯合作戰之「素養」,這「三軍聯合參謀大學」就是培訓他們戰術、戰技之教育單位,受訓期一年。

三軍聯大學員們結訓前的「畢業旅行」,必定是全員出國,到美軍在東南亞的眾多基地之一,去觀摩美軍的年度登陸演習。我父親在聯大任教育長約五年,大概是因為英語流利,那些年都由他擔任觀摩總領隊的。

三位副教育長中,我與蔡名永將軍之互動最為密切,「交情」也最好,那是因為我自幼就是「空軍迷」,長期訂閱「中國之空軍」月刊,懂得不少空軍術語,與他閒聊空軍典故時,完全沒有「障礙」。◇(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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