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冇搞錯,8月24日。
 
昨天,也就是8月23日,是823砲戰的62周年紀念日。台灣總統蔡英文去了金門,在太武山公墓出席「823戰役」追思活動,向當年殉職的軍人和百姓獻花致意。美國在台協會台北辦事處長酈英傑,也去金門出席了活動。
 
這次的活動不簡單,很有意思。823砲戰發生在1958年,大概也是當年國共的最後一場大規模戰鬥,涉及到共產黨和國民黨的恩恩怨怨,而且今年是62周年,不是逢五逢十的周年,民進黨的總統去紀念,本身就有點意思。然後,美國在台協會台北辦事處酈英傑,也就是美國駐台灣大使,還去金門參加活動,這就更有意思了。
 
當然,這些都和中美關係,美國亞太圍堵中共的大戰略,以及台灣這個地方重要的地緣位置有關了。
 
1958年8月23日下午5時半,共軍在廈門、大嶝、小嶝、深江、蓮河、圍頭的多個砲兵陣地突然開火,總共有340門大砲,對金門瘋狂砲襲。2小時內,面積100平方公里的金門島,落了彈57,400餘發砲彈,國軍人員、設施、民房均有傷亡及毀損。不過,國軍的軍事裝備和人員,因為長期處於最前線,早有準備,所以損失並不大。
 
最大的損失,是金門防衛部指揮中心。共軍的第一波砲擊,主要集中在金門的太武山,也就是金防部所在地。第一個落彈地點,正好在金防部的坑道門外。當時,金防中心的陸、海、空三個副司令官,分別是吉星文、趙家驤、章傑,剛剛用餐完畢離開坑道,都在第一批砲擊中陣亡。當時,國民黨的國防部長俞大維,正好在金門視察,被砲彈破片擊傷頭部。
 
這幾位都很有來頭。吉星文就是曾經在對日戰爭中,在長城抗戰戰役中揮大刀衝鋒那個連長,後來也經歷了七七盧溝橋事件,最後竟然在金門被中共一炮打死。
 
俞大維也是中國抗日中的名將。當時俞大維是中將、國防部部長,傳說他和幾位將軍一同進餐,隨後大家一起離開,只差了幾步路,沒有被炸死。這位俞大維,和中共政治局常委俞正聲是親戚,俞正聲是俞大維的侄孫。
 
中共的砲擊開始,金門這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慢慢恢復過來開始還擊。其實,國民黨的炮,比中共的炮厲害,有155榴彈炮,這個在當時是殺傷力很大的火砲了,而且數量也差不多,大家都是300多門。
 
當然,台灣那邊要開始支援金門,主要是後勤運輸要跟上,而中共就要砲擊台灣來的運輸艦隊。砲戰打著打著,會變成幾天打一次,每次中共一開火,金門這邊就回擊,雙方一通互射。
 
當然,美國人這個時候一定要支援,因為美國和台灣有協防條約的。但這個條約上寫明是協防台澎,沒有寫金馬。所以有一種說法,是共產黨要試探一下,到底美國人會不會協防金門。
 
美國人還真去了。只不過,美國是第七艦隊的軍艦,為台灣的後勤補給運輸艦護航。
 
所以後來有個非常著名的故事。美艦到金門,福建前線指揮的將軍,叫葉飛,請示毛澤東。毛澤東說,只許打蔣艦,不許打美艦。這是原話,是葉飛自傳中說的。後來毛澤東這個話,有變化的版本,比如說,打蔣艦,不打美艦,少了一個「許」字。意思差不多,但味道就差了一點點。
 
因為後來中共報告說,共軍對軍艦一開砲,美艦就後撤十公里,剩下蔣艦,就是國軍的軍艦繼續運輸。
 
這個意思,現在分析起來挺有意思。因為美國軍艦是去護航的,不是去進攻的,而護航,主要是保護台灣軍艦在海上不遭襲擊,所以當台灣補給艦到了金門,這個任務就完成了。後撤十公里,其實他軍艦上的炮照樣可以打到廈門。
 
但對中共來說,大概可以明確美軍艦的目的了,確實是護航,而不是挑戰的。
 
所以共軍不打美軍艦了。
 
但美國援助還是源源不斷。最後,美援助的8寸榴,也被運到金門。8寸榴,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榴彈砲,美國才十幾個,運到了台灣。8寸榴,口徑就是260多毫米。一般來說,榴彈砲超過100毫米,已經是巨型大炮了,中共砲擊金門的大砲,最大的也就120毫米。
 
所以這個8寸榴一開砲,當然就是震天動地了。廈門火車站被一炮全部炸毀,中共還以為台灣用了核武器呢。這個炮確實非常厲害。
 
中共為了拿下金門,專門修建了鷹夏鐵路,就是從鷹潭到廈門的鐵路,當然還有配套的公路和8個軍用機場。但這個鐵路是最重要的後勤補給的工具,所以廈門火車站,一炮被炸毀之後,中共就知道,這個砲戰他們打不贏了。
 
其實,到了1958年的10份,中共就開始「單打雙不打」了。就是逢單日,1日、3日、5日、7日、9日,先用廣播說,我們要開砲了。然後打那麼十來炮。台灣這邊也照例回擊,打那麼十來炮。
 
這個砲戰,一直打到1979年1月1日,中共宣佈布停止為止。
 
20年,中共向金門發射總共超過100萬發砲彈,就是每平方米大約4發砲彈。台灣方面也回敬了差不多的砲彈。現在金門的特產,一是金門高粱酒,據說非常好。第二是金門菜刀,就是當地人用當年的砲彈殼和砲彈片做了,鋒利無比而且特別堅硬。
 
到後來,這個炮,變成了一種外交模式。按照現在流行的方式,當時雙方是無線電靜默,就是基本沒有任何官方的溝通,所以大砲就成了傳聲筒,高興的時候,打的是宣傳彈,砲彈炸開,都是傳單飄出來。不高興的時候,來幾發真的砲彈。但多數時候,砲彈都落在一些固定的地方,比如某個無人的灘頭什麼的。台灣方面也差不多,打宣傳彈,放傳單,也是打無人的灘頭。
 
但這樣打,意味著國共戰爭沒有結束,還在繼續。所以蔣介石那邊,就可以維持一個中國的政策,
 
這是823砲戰的中台政治。
 
實際上,823砲戰還有中美政治。首先,是當時美國國務卿叫杜勒斯,這是中共最痛恨的美國國家領導人了,前一段時間,還有中共媒體說現在美國的國務卿,根本就是杜勒斯現代版。
 
根據中共的說法,杜勒斯曾經公開拒絕和周恩來握手,而且他的政策非常強硬,還撤回了美國和中共的在日內瓦的大使級談判。另外一方面,蘇聯推動的共產主義在亞洲、非洲甚至南美洲都取得進展。1958年,黎巴嫩基督徒和穆斯林衝突,埃及、敘利亞政府支持黎巴嫩的反叛武裝,美國於是軍事介入,直接出兵黎巴嫩,當然埃及和敘利亞都知難而退。
 
但這件事情,在蘇聯陣營看來是干預黎巴嫩人民的解放運動。1958年7月,美軍進入黎巴嫩,當年全球共產主義陣營都開始遊行,反對美帝國主義。當時,史太林已經死了好幾年了,蘇聯是赫魯曉夫當權。
 
毛澤東要赫魯曉夫支持他解放台灣,代價是支持赫魯曉夫繼續當世界共產主義運動的老大。赫魯曉夫當年7月底秘密訪問北京,和中共談了好幾天。當年蘇聯對中共其實很夠意思的,包括米格-17,蘇聯自己尚未完全裝備,已經給了中共。這是當時最先進的噴氣式戰鬥機,中共把這些米格-17,中共仿製後的名字是殲-5,很大一部份放在福建、江西和浙江。
 
當時,中共對蘇聯說的是,要在沿海做一些動作,誘使美國,和英國的軍事部署作出改變,可以減輕蘇聯在中東地區的壓力。當然最後蘇聯在中東也沒有動作。
 
1958年,英國也出兵約旦,制止了當地的極端勢力取得政權。所以,中共原來計劃的軍事行動有兩部份,一是金門砲擊,二是廣東寶安縣的軍事演習。廣東這邊的演習由廣州軍區進行。但到最後,嚇唬英國人的演習取消了,改為全部去金門嚇唬美國人。
 
美國人一直試圖說服蔣介石放棄大陸,在台灣獨立,叫台灣也好,叫中華民國也好,反正是事實獨立。但蔣介石不願意,他也不甘心丟掉大陸,他也不忍心大陸人給共產黨去統治。
 
而當時大陸沿海島嶼變成了一種聯繫。先是浙江舟山群島的大陳島,後來是廣東這邊的東山島,還有就是金門和馬祖。
 
因為鞭長莫及,距離太遠,台灣從大陳島和東山島撤退了,但金門還一直守著。對蔣來說,是在大陸還有一個立足點,不算全丟了;對中共來說,金門也是一根繩子,可以拉住蔣介石。
 
對美國人來說,金門顯然就是累贅了。共軍攻打金門,美國人是幫助還是不幫助?如果幫助,很明顯在戰術上會很吃虧,如果不幫助,這個美台協防,是不是失信於人。所以,美國一直希望蔣介石放棄金門馬祖。
 
所以,這個局勢,一直持續到尼克遜去北京。那是後來的事情了。
 
所以,今年823紀念日,美國在台協會處長,也就是美國駐台灣大使,去了金門,才是有趣的事。因為當初美國力促台灣放棄金門,但現在酈英傑去金門一起追念,美方表達的意思,和60年前完全不同了。
 
當年,美國是退守一方,在面對蘇聯和共產主義陣營的進攻,但現在卻是出擊進攻一方。美國在亞太對中共施加極限壓力,看起來是要和中共開戰,起碼是來一場軍事衝突。所以酈英傑去金門,當然就有不同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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