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承諾過嗎?有多少兌現了?有人給過你承諾嗎?又兌現了多少呢?

曾經跟初戀男友說過這樣的話:「戀人們之間的承諾大多不能兌現,但是我相信,他們在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一定是真心的,只是後來世事變幻,承諾不得不隨風而去。然而如果因為害怕不能兌現,就不敢做出任何承諾,又該缺失了多少美麗的戀之風景。」

就為了這道美麗的戀之風景,曾經執著的問對方要著承諾,請給我一個承諾,哪怕你無法兌現。也正是為了這道風景,曾經拚命的給著對方承諾,似乎唯有這樣才能表達真心,才能轟轟烈烈。

然而,當一切時過境遷,再回首時,卻發現那道風景並未如想像中的美麗,不僅不再美麗,那些曾經輕易出口的承諾簡直如一道道結痂的傷疤,思之無奈,撫之苦笑。於是明白了,原來是我誤會了承諾!

馮夢龍《喻世明言》中有這樣一篇——《范巨卿雞黍死生交》。講的是兩個住一南一北的書生,因進京趕考而相識於途中。其中一個年紀稍長,路感過人之急症,無人願意照料。而另一個年紀稍輕,得知此事,寧可延誤考期,並且不怕自己被傳染, 悉心照料床榻旁數月之久,使病者終得康復。感懷此恩此遇,兩人結拜為兄弟,相約來年重陽佳節義兄親訪義弟,並以此為諾。

時光荏苒,重陽已至,義弟天不亮就開始打掃廳堂,準備宴席,一切安排妥當之後,親自去村口迎接,不食不休,直至更深。老母親自來勸,恐路上難走,或事務繁忙,一時脫不開身也是有的。義弟只說,請母親不必再勸,義兄不來,誓不歸還。

時過三更,月色暗淡,果見義兄飄然而至,義弟大喜過望連忙請至廳堂,端出好菜好酒相待,然而義兄卻不曾動筷,再三相問之下才告知義弟:「愚兄歸家後終日為口腹奔波,竟然未感重陽已至,待之察覺,為時已晚,千里之隔,非一日可到。若不如期,賢弟以我為何物?尋思無計。常聞古人有云:『人不能日行千里,魂卻能日行千里。』遂囑咐妻子曰:『吾死之後,且勿下葬,待吾義弟至,方可入土。』囑罷,自刎而死。魂駕陰風,特來赴約。」

義弟聽後放聲慟哭,翌日安頓老母於兄友,再拜告別,趕赴安葬義兄。直至趕到,見義嫂守候於靈柩之旁,尚未安葬,遂對義嫂說,安葬銀兩為弟的已準備妥當,我死後請把我安葬在兄旁,遂亦自刎而亡。

初讀此故事,感覺就是四個字:「不可思議!」而且還隱隱的覺得有些可笑,太小題大做。然而年歲越久,歷事越多,就越能品出故事中的真意。所謂「歷千百而不磨,期一言之必踐」。原來於古人而言承諾如此之重,在承諾面前,生命都能為輕。

是的,生命中有些事物是沉重的,也必須是沉重的,正是因為這些沉重才使生命有了價值。不能背負這樣的重,就請不要輕諾甚麼,否則於人於己都絕非一件善事!

走筆至此,忽然想起一閨中好友,是出了名的「一根筋」。做事認真的一根筋,交朋友執著的一根筋,談戀愛專一的一根筋。去年她跟相戀五年的初戀男友自然而然的步入了婚姻聖堂,然而她其貌不揚的老公實在是讓我覺得有些對不住美如柯德莉夏萍的她。

後來聊起來,問到底看中了她老公哪一點?得到的答案是:「他說過的最讓我感動的一句話是,就算只剩下一口吃的,我也會給你,這樣的承諾讓我嫁給了他。」 「感動?我暈!這叫甚麼承諾,根本沒有驗證的機會嘛,不過是在耍耍嘴皮子。」

「有呀,有呀,已經驗證過了。前幾天我買回去辣炒田螺,他跟我搶了個底兒朝天,我憤憤地問他,當初不是說就算只剩下一口吃的也會給我嗎?現在怎麼搶得比誰都兇。誰知他振振有詞地說,哎,是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最後只剩下一口的時候,再給你吃。』」聽聞如此趣解諾言,卻讓我徹底放下了心,因為我知道好友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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