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剛才的森林歷險,情緒過於緊張,沒人說話。現在一放鬆,話也就多了。特別是兩個女孩子,像兩隻早起的鳥雀,嘰嘰喳喳,在這深夜空曠的荒野,顯得份外悅耳動人。

我好像已經幾次提到「兩個女孩子」,似乎有必要作進一步介紹。一位姓李,一位姓梁,都是二十出頭的大姑娘。十幾歲參軍,一直在部隊文工團當舞蹈演員。兩年前才離開原來工作崗位,調入省裏一個新成立的群眾藝術輔導單位。她倆過慣了集體生活,衣食住行都有人照料,來到新單位,第一次出差就鬧笑話。

據她倆自己說,乘了兩天長途汽車,到達汕頭市的時候,天已黑了。人生地不熟,言語不通,一出車站就不知該往哪裏走。恰好附近旅店的職工來拉客,連說帶比畫,總算弄清楚有住和吃的地方,即刻就交給那人去安排。第二天一早起來,她倆商量好,先吃早餐,再去相關的單位聯繫工作。

街上的行人不多,也不見有茶館飯店,走過兩條街道,才找到一家小食店,有粿條和魚丸,一人吃了一大碗,味道還不錯,特別是那一碟沙茶醬,香裏帶辣,很對口味。吃完早餐,想先回旅店拿些東西,又往回走過兩條街,卻找不到昨晚住過的那家旅店。趕快問人吧,可是,連旅店的名號、門牌、街道都不知道,這回才真正傻眼了。幸好遇到一位幹部模樣的人,雖然潮州口音很重,總算能夠溝通。那幹部在問明情況以後,熱心地帶她兩到汽車站附近,很快就找到那家旅店。

說著這樣的傻事,她倆不但不尷尬,還高興得笑個不停。因此,她倆得了個外號:快樂的馬大哈。

這時,在空曠的荒山上,我們剛剛脫離險境,談論甚麼話題並不重要,只要說話,甚至幾聲笑語,都會讓每個人心頭充滿溫暖。忽然,好像聽到不遠處有人在說話,我們就主動打招呼。果然,是黨支部書記黃榮先。不到十分鐘,黃支書打著手電筒,爬上山頭,來到我們面前。

太高興了。黃支書也是個二十幾歲的青年人,幾年的農村基層工作,把他磨練得老成多了。他一見到我們,就關心我們的安全。他說,以後無論發生甚麼緊急的事,都要跟著我,如果我不在,就找社長鄧昌淼,千萬不要往山上亂跑。

他喘了一口氣,又告訴我們,現在我們腳下這個山頭,是廣東和廣西的邊界。火龍已經燒到廣西那邊去了。我們先找個地方歇一歇腳,天亮以後再回家。

我心情有些沉重。剛才我們的魯莽行動,幸好沒有鬧出大亂子。對於支書來說,與其說上山救火,不如說專為尋找我們。黃支書在前頭帶路,我們默默跟著。也許我們的眼睛已經習慣了黑夜,也許腳下走的是一條山間小徑,更重要的是有黃支書引路,走起來就輕鬆多了。

大約走了一個小時,來到一戶人家。黃支書用本地話叫了半天門,才有一位老人開門把我們讓進屋裏。一盞煤油風雨燈把屋裏的一切都照亮了。這是一間用原木搭建的房子,沒有甚麼家具。地板非常平整結實,我們團團圍坐在火塘四周,看著黃支書和老人忙著在火塘上燒水、燒紅薯。黃支書說,還有兩個鐘頭天才亮,吃了紅薯,還可以閉目養養神 ,天亮就回去。

黃支書把我們叫醒的時候,天已大亮,但太陽還躲在高山後面不肯露頭。深山的早晨是如此靜宓美麗,真有置身桃花源的感覺。下山的小路非常陡峭,已經爬了一天一夜大山的兩條腿,酸痛乏力,每邁出一步,都覺得筋骨僵硬,關節灼痛,顫抖不已。這時,才真正感受到農諺所說的﹕上山容易下山難。

面前的山嶺,像翻滾起伏的波浪,無邊無際。如果沒有黃支書領路,我們無論如何走不回去。即使如此,我們也直到午後,才回到上草村。◇(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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