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0日,示威民眾在旺角中國銀行外牆噴寫「天滅中共」。(余天祐/大紀元)
10月20日,示威民眾在旺角中國銀行外牆噴寫「天滅中共」。(余天祐/大紀元)

「抗爭可能會輸,但會有0.01的機會,可能會拐了一個彎,開了一個岔。」大學畢業不久的年輕人Jerry(化名)看似平靜地說道:「與其跪著生存,不如站著死亡。」

現在中三的學生都到前線去滅催淚煙,中五學生因上前線而中彈受傷,Jerry對本報記者說,看到如今的中學生犧牲這麼多的時候,「我覺得有一絲絲的愧疚和慚愧。是否當年我付出得不夠多,才令如今這麼失敗?」

2014年雨傘運動時,上中學的Jerry曾搞過罷課,在今年反送中運動中,他從「和理非」變為「勇武派」。這個轉變,對他和其他香港人來說,痛,但又需要「放手一搏」,「需要更加盡力去付出和參與」。

「我們不能讓他們孤單地作戰。對於犧牲了的人,如果我們不再多做,真的對不起他們。」Jerry10月23日在香港接受本報採訪時說:「如果要盡力的時候,就要放手去做,這樣既推動了我,也推動了別人。」

10月23日,大學畢業不久的Jerry接受本報採訪。(駱亞/大紀元)
10月23日,大學畢業不久的Jerry接受本報採訪。(駱亞/大紀元)

家人間的分歧

香港反送中運動已接近5個月,港人一百多萬人、二百多萬人每周末,都有人走上街頭表達訴求,但是港府漠視民意,甚至推出《禁蒙面法》,警方暴力鎮壓,發射逾五千枚催淚彈等,抓捕逾兩千民眾,包括年僅10歲的小朋友。

面對這樣的現實,Jerry的家人並不支持他上前線,或參與勇武派的行動,認為那樣會把他置於被捕的風險之中。家人覺得,Jerry可以選擇去外國,若不流亡,也可以到外國繼續讀書,不需要為此付出太多代價。

Jerry對本報記者說:「這是和家人之間最大的分歧。」他明白家人的心態,因為他們畢竟經歷過1989年中共天安門大屠殺事件,心中的陰影讓他們覺得只能跪著求饒,苟且偷生一陣,趁機離開才是出路。

可是,「如果我甚麼都不去做,是對不起他們(反送中抗爭中失去生命或受傷者等)的。甚麼都不做的時候就一定會輸。」Jerry說,「一旦這個運動失敗,接著而來的是更多的清算,其實現在都已經在進行著,一定會有更多的打壓。」

吸催淚煙成日常

與不少香港年輕人一樣,在上前線之前,Jerry已在社交媒體上留下了自己的遺書,只是沒有手寫後放在口袋而已。

當被問到第一次吃催淚煙是在哪裏?Jerry笑了,「第一次我真的不記得了」。

他說,自己當時只覺得需要趕快離開、要逃避,因為感到刺眼和灼熱。

令Jerry印象最為深刻的一次是,催淚煙進入眼罩裏面,當時,立即需要用鹽水洗眼。沖洗完畢,他馬上與手足們繼續行動。

「其實沒有時間讓你停下來思考這件事情的發生,這已經成了一個習慣了」,Jerry淡淡地說,「當然第一次遇上催淚彈的時候,的確是惶恐和震驚的,但是你會覺得大家都是活在同一威脅之下,你與身邊的人會有一種莫名的聯繫。」

如今,「催淚彈已成為日常,真的沒有甚麼特別的感覺。」他眉頭一皺,「我覺得那種痛心是催淚彈射入了果欄,罔顧附近民居,罔顧是否有老人院,對於這些我仍然會感到憤怒,這種憤怒是不會消退的。」

打砸有目標 對準中共政權

Jerry選擇在一個行人稀少的深巷裏接受我們的採訪。當時他全身著黑衣、蒙面、戴黑超、黑帽。偶有過往的人士,每每將目光投放在他的身上,他也無懼。畢竟,現在港府施行《禁蒙面法》,他的穿著會引起一些人的關注。

作為勇武派,Jerry與他的手足承擔起抗爭中的重要部份,包括在最前線用傘陣遮擋催淚彈,保護後面的抗爭者;破壞親共商舖、銀行設施等。

他特別解釋了在「破壞」過程中的一些細節,並表示這種攻擊不是一種趁火打搶,而是一種有清晰目標的攻擊。

Jerry說,勇武派在行動中,多是針對中資銀行或親共店舖。

「林鄭傀儡的背後其實是中共的政權,有許多中資銀行直接是中共財務部,可能是國企」,Jerry表示,「某種程度上,間接攻擊了中共政權。」「這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

另外,勇武派將香港的店舖分為四類,即黃、藍、黑、紅。黃,是支持抗議者的商店;藍,是支持政府一些言論的商店;黑,是與福建幫有關係的、攻擊抗議者的黑社會的商店;紅,是指在國際上散播不實訊息、詆毀香港抗議者的親共商店。

對於「黃」店,勇武派和香港市民都是支持的。例如,10月24日,「黃」店、龍門冰室紅磡寶其利街分店,遭不明身份的人破壞,懷疑受到親共人士的報復打擊。消息傳出後,香港民眾紛紛到此店光顧,表達支持與安慰。店門前人山人海排起了長隊,不少人是特意前往該店告知老闆加油。

對於「藍」店,勇武派並不會去打砸,只是純粹用罷買的形式去抵制, 不會隨便去攻擊。因為「我們希望香港是一個言論自由的社會,雖然正在被剝奪,我們都會遵守這個言論自由的」。

對於「黑」店舖,如被指由「福建幫」經營的優品360,Jerry表示,當警察在執法時偏坦不公、司法制度失效的情況下,沒有辦法,不得不用民間的方式去制止這些人隨便攻擊普通民眾。

此前,7月21日,這群黑幫在元朗無差別地暴打民眾。民眾報警後,警方遲遲不來救援。反而有影片顯示,立法會議員何君堯在事發當晚,與這群黑幫會面,且疑似鼓勵他們。

至於「紅」店舖,例如美心集團、吉野家等。美心集團創始人伍沾德長女、北京全國政協常委伍淑清,在反送中以來,不僅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會議上誣衊「反送中」運動及抗爭者,還反對罷課等。

吉野家不僅刪除員工發佈的諷刺香港警方的創意廣告「獅子狗」,全國政協委員、香港吉野家母公司合興行政總裁洪明基還解僱了這位廣告事務員工。

Jerry說,無論是中資銀行,還是這些親共店舖,他們與共產黨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不然他們不可能在大陸做這麼大的生意」。

他強調,勇武派的行動不是無差別地攻擊,中國銀行隔壁的渣打銀行、滙豐銀行、恒生銀行,包括珠寶店,都安然無恙、絲毫無損。

Jerry自信地說:「這樣的情況在世界上都是罕見,因為看得到抗議者之間是有非常嚴明的紀律,我覺得外國人都佩服。」

警暴橫行之下 香港人還有一份從容

在交談中,Jerry總體來說,比較沉穩、淡定,偶有笑聲。不過那笑聲中,多是無奈。

他說,現在的香港,已經成為警權社會。

例如,10月4日,香港鄭姓的士司機開車撞向遊行人群,多人被撞倒,的士速度不減繼續剷壓行人,直至撞向商舖鐵閘,的士才停下。該事件造成3名路人受傷,其中2人情況嚴重,1名23歲女子雙腳骨折。鄭姓司機被憤怒的民眾圍毆,後來,傷者和肇事司機均被送醫院搶救。

可是,10月8日,中共全國政協委員黃英豪與港區全國人大代表吳秋北等人,到醫院看望鄭姓司機;同時「守護香港大聯盟」稱7日已發起內部募捐支援鄭姓司機,並且承諾捐款逾52萬元。

「的士司機沒有完全問題,反而被撞的人被人告,這是是非黑白顛倒」,Jerry憤怒地說道,「因為我們整個城市司法制度,或者刑事檢控完全依賴警方,而警方完全是一個失效和貪腐狀態,又沒辦法追究他們。你見到的香港完全變成警察的地方,警權過大。」

當警方用催淚彈等對付那些完全手無寸鐵的抗爭者的時候,包括Jerry在內的其他香港人發覺港府的功用已經失效到一個極端狀態。

10月27日,香港民間發起「追究警暴 守護民眾 與記者同行」遊行,在活動未開始的時候,警方就在梳士巴利花園外對民眾進行搜查,抓捕抗議者;不久,還向沒有任何裝備的民眾連續發射催淚彈。

這讓上大學時學習過後殖民主義等理論的Jerry認為,沒有辦法再用和平的抗爭手段面對警方主動的、猛烈的攻擊,「即使我們不會主動去反攻,而一定的防衛性武力是必須的,這是保護自己的手段」。

他覺得,從歷史中發現,其他人為爭取自由反抗時,暴力是其中一個方法或是逼不得已的選擇;如今,「我們常說:『是你教我和平是無用的』,才會演變成今天的局面」。

不過,令Jerry欣慰的是,在這近5個月的抗爭中,儘管警方的暴力鎮壓升級,仍有一定數量的香港人繼續堅持下去。Jerry說,這種情況相當於多了一份希望,又同時多了一份絕望,讓香港人更加看到港府是一個完全不對人民負責的政府。

針對暴力鎮壓的白色恐怖,「對付的辦法是:他令你懼怕時你偏偏就不要懼怕,繼續走出來應對」。Jerry自信地分享他的經驗。

他說,例如政府限制出版自由,若只有10個人走出來寫真相,政府就會對付這10個人,若有100萬人走出來寫的時候,它(政府)沒有辦法殺死100萬人。

「這時候大家都要勇敢一些,儘量走出來,相信街上其他同伴會盡力保護你。」Jerry說。

從「香港人,加油!」到「香港人,反抗!」

如今,在香港,到處可見「光復香港,時代革命」等標語。Jerry告訴本報記者,香港人最大的、最明顯的轉變是:以前叫「香港人,加油!」,現在很多人喊「香港人,反抗!」。

這需要一個過程。

Jerry說,原本自己覺得這場運動可能不會持續這麼久,「香港人很善忘,這件事會消退的,大家等著被清算和繼續沉淪」,挨下去、被動的角色;但是當港府頒佈《禁蒙面法》,警方暴力鎮壓不斷升級,還開真槍,港人已經沒辦法被按著打,轉成主動行動。

「去滋擾也好,怎樣去增加政府的管治成本,不再是加油,而是大家要反抗」,Jerry激動地說,「就是到了那種危急的程度,大家被逼迫的感覺更加嚴重時,我們才會覺得一定要揭竿而起,一定要反抗。」

遊行的標語中,也經常出現「天滅中共」「驅逐共黨 光復香港」的字樣。

Jerry對本報記者說,與「7.21不見人, 8.31打死人」「光復香港 時代革命」這些標語的數量相比,「天滅中共」的標語是少數,但是「大部份稍微對中國共產黨有認知的人,或者是有人類正常良知的人,都覺得這個政權真是令人深惡痛絕。」

「為甚麼會針對共黨?」他解釋道,「那個原因始終是林鄭政權背後她做的事,或者她真正的主人、她服務的人,簡單來講就是中共政權。」

政府只有真正地聆聽民意,這場運動才會慢慢平息,否則只是一場虛偽的政治表演。還政於民,這是Jerry心中所期盼的,也是港人一直所嚮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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