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法去起訴一個違法之人,從此被這個國家監控。

妻子給他看了網上的一張照片,沒想到所引發的事件,成為「709」大抓捕的導火線。他因此被監禁酷刑,而他的妻子和家庭,長期處於嚴密監控之下。

走過「709」,監控打壓依舊,但走出傷痛的他們,也走出了恐懼。這對夫妻的經歷說明,任何以國家之力的殘酷鎮壓,無論多麼貌似強大,都無法征服人性中的良善與勇氣,正義必將昭然。

續前文» 三、「他這樣的人,就應該多有一些孩子」

四、能活著出去嗎?

能活著出去嗎?

謝燕益回憶,那是2015年10月1日,早晨9點鐘左右,他申請要求走一走,兩個武警就拉開幾步之遠,允許他在他們之間活動。

正走的時候,突然他就聽到,樓上有物體重重摔地上的聲音,然後是哀嚎,接著,又光噹一下,一個聲音甚麼砸到頭頂上了。謝燕益立刻停住,他看武警,他們也很震驚,面面相覷,他們都瞪大了眼睛。

他繼續走,上邊仍然還有聲音,仔細聽,似乎是在審訊,好像發生了衝突……

深夜,聲音就更清楚了,很明確是呻吟聲,他意識到,上面可能在發生酷刑。

後來他就假裝沒聽見,沒有任何表情了。他擔心自己的反應被記錄下來,那意味著自己會很危險。

呻吟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他聯想,可能是王全璋或李和平?或者胡石根?這聲音在樓上持續了十天,那是「709」專案天津監居一樓08房間的樓上。

能活著出去嗎?他當時特別恐懼,估計自己可能不會倖免吧。他暗暗下了決心,如果真能出去,一定要把這件事曝光。

接到批捕通知書

珊珊和自己娘家人被數十次約談。國保要求她們:不許上網發聲,不能聘請律師,不能接受媒體採訪,不要去找公檢法。他們威脅:要配合公安,在家好好生活,不然對謝燕益不好,會重判謝燕益。

那時珊珊認為,謝燕益真是會很快回家的。

2016年的1月13日,珊珊還是接到了謝燕益的批捕通知書。

2016年1月天津警方批捕謝燕益的通知書。(作者提供)
2016年1月天津警方批捕謝燕益的通知書。(作者提供)

她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沒有能力去想任何事情了,就是發呆、流眼淚。

沒有能力做飯,放學回來的兒子,拿盆白水煮麵條,拌醬油給她吃了。

好長時間,她都不想吃,餓得實在不行,就抓桌上的涼麵條或者蘋果,一邊哭,一邊狼吞虎嚥往嘴裏塞,塞得身體特別不舒服,然後繼續躺著,甚麼也不想,就是躺著。

國保電話要約談,珊珊說,孩子中午吃飯,你們不要來。然後她就去廚房拿了一把刀,搬個小凳坐在了門口。吃飯的兒子看著她:「媽,你別這樣啊!」

預產期那一天

肚子越來越大了。珊珊就把一條運動褲的皮筋,接了又接,接了又接,接的越來越大,一直到孩子出生,出門她穿的都是這條褲子。髒了也是晚上洗,第二天再穿。

預產期是2016年3月1日。凌晨4點多,她就起來,套上一件謝燕益的大羽絨服,出門去坐公交980。外面很冷。

坐上車,沒有座位,差不多兩個小時,她一路站到了北京。沒有累,沒有痛苦,沒有任何感覺,懵懵的,她整個人都是傻傻的,麻麻的,「那個時候不會笑,微笑也不會」。沒有笑的能力了,腿腫了還是往前邁步。

到北京南站,坐高鐵到天津,然後再坐地鐵,到看守所,這條路她走了多少次,自己都記不清了。以前是想去為丈夫存些錢,如果能存上錢,就感覺他至少還活著,她離他就近一些。但每次,她都存不上錢。

2016年元宵節,原珊珊去天津市看守所給謝燕益存錢,沒有存上。當時她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作者提供)
2016年元宵節,原珊珊去天津市看守所給謝燕益存錢,沒有存上。當時她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作者提供)

她想到丈夫代理的那些受迫害的人,他也可能會被酷刑,他能挺過來嗎?只要他能回來,剩一口氣也行啊!只要他活著……

這次,她希望拿到丈夫的簽字,醫院生產過程中要家屬簽字。

不給辦理。在看守所的凳子上,她等了兩天。「難熬的兩天啊」,隨時都會生產,肚子壓迫整個神經,腿腫得一條腿變成兩條腿一樣粗,沒有知覺了。

也不敢多喝水,看守所外面沒有廁所。她上火,咳嗽,一使勁咳嗽,就尿了褲子,她憋著,憋不住又咳,褲子又尿了,又濕又涼。

3月2日,謝燕益的哥哥和朋友開車接她,必須去醫院生孩子!沒有准生證,她要到謝燕益河北的老家高碑店去生。

怎麼這麼大味呀?車裏的朋友問,「其實就是我尿褲子的尿臊味,那一路上全是這個特別重的尿臊味」,珊珊回憶,「那時我已經顧及不到這些了。」

2016年5月,抱著女兒去天津找丈夫的原珊珊。(作者提供)
2016年5月,抱著女兒去天津找丈夫的原珊珊。(作者提供)

你有命出去,老婆孩子不一定有命能見到你

女兒剛出生的照片、兒子上課及演出的影片,警察都給謝燕益看:「你不要太自私,想一想你的孩子!你配合的態度,不但影響你這輩子,你孩子這輩子,也要看你的表現了……」

他們還威脅要把珊珊抓起來:「你有命出去,老婆孩子不一定有命見到你!」

「我當時真有些崩潰」,謝燕益回憶說,「我們大人對自己的選擇應該負責,但由於我的選擇造成的傷害,最後竟由孩子來承受!他們沒的選擇!」

他被強制接受政府指定的律師,他被改名,叫謝正東,關進了天津第二看守所。不許告訴別人自己的真實姓名,不許別人跟他說話,他也不能跟別人說話,他被四個犯人貼身監控。

那時珊珊已經可以給謝燕益存錢了。他還不知道,就存錢這個事,就能讓妻子踏實下來,因為知道他在這兒,還活著。

謝燕益想把錢留給死刑犯,一分錢他都沒花,只吃饅頭。

天氣異常寒冷,一位近七旬的人沒有被褥,夜裏和衣而睡。看守所的規矩是不許給他人衣物。鋪板時,謝燕益抽出一件褥子,扔給了這位老人,對他說:「這是號長讓我給的,你謝謝號長!」號長看到,也無話可說。

「那天夜裏,我從頭到腳都感覺一股暖流,特別暖和,看來是我的正念的作用,境由心轉。」他驗證了一點:心持正念、堅持善行,自己是不會冷的。

「709」律師謝燕益一家五口近照。(作者提供)
「709」律師謝燕益一家五口近照。(作者提供)

人生的一切磨難乃至生死,不過是修行覺悟的契機

看守所每天都要求坐板,受自己代理法輪功案件的影響,每天上午、下午,謝燕益都堅持打坐。

他更相信神的存在了,「在絕望中、在虛耗生命中乃至直面生死當中,每一天你都會跟自己的靈魂更接近,與造物主也更接近了。生命從何處來,到何處去?」他相信造物主在對他進行熬煉。

他認為這場磨難來得恰逢其時,自己已做好了充份的準備。被監禁之前,他就將這句話作為座右銘:人生的一切磨難乃至生死,不過是修行覺悟的契機。

他有時給女兒想名字,起甚麼名字好呢?不知何時才能見到女兒?假如有朝一日開庭,他想,「我會告訴妻子,要讓孩子們知道,良心比甚麼都重要。」

他還不知道,生女兒之後不久,妻子因為壓力太大,身體承受不了,面癱了。(待續)#

2016年夏天,原珊珊抱著女兒去起訴官派律師,為丈夫維權。(作者提供)
2016年夏天,原珊珊抱著女兒去起訴官派律師,為丈夫維權。(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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