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鄉明。背井離鄉,情非得已。幾十年來,數百萬中國公民,或翻山越嶺,或泅渡出海,告別故土、奔向遠方。四散天涯的流亡大軍,是紅色統治下的黑色奇景,道出絕望中的希望和追尋。

自由在海那邊

1990年2月底的一個夜晚,吳仁華從珠海游到了澳門。在攝氏7度的氣溫下,他和海浪搏擊了4個小時,上岸時已是遍體鱗傷。之後,他聯繫上香港黃雀行動的成員,坐在漁船底倉到了香港。同年7月,這位前北京政法大學講師,以政治難民的身份前往美國,定居洛杉磯。

吳仁華選擇流亡,是為了在海外營救因參與「八九」民運而被捕的王軍濤、陳子明等人。1989年6月3日夜,他親眼目睹了中共軍隊對平民的屠殺。6月4日早晨,他在學生遺體前悲憤地發誓「永不遺忘」。29年來,吳仁華潛心蒐集「六四」死難者和戒嚴部隊的資料,成為「六四」歷史研究的權威學者。

早在吳仁華之前,在1950年代至1980年代,一百多萬中國人,由於饑荒、貧窮、政治迫害等原因,以走路、泅渡或坐船的方法偷渡到香港。這是冷戰時期歷時最長的群體性逃亡事件,史稱「大逃港」。

1962年5月,中國逃港難民在香港等待領取食物。
1962年5月,中國逃港難民在香港等待領取食物。

中國逃港難民向香港辦公人員陳述身份。
中國逃港難民向香港辦公人員陳述身份。
中國逃港難民在被遣返前吃午餐。
中國逃港難民在被遣返前吃午餐。

逃港者多為農民,也包括部份城市居民、學生、知識青年、工人,甚至軍人。許多人在偷渡時溺水身亡,有的被鯊魚咬死,有的從山上摔下喪生,或被士兵開槍打死。

1967年1月15日夜,著名小提琴家、中央音樂學院首任院長馬思聰一家四口化裝成農民,以5萬港幣的代價,偷渡至香港,轉而赴美。馬思聰冒險出逃,係因不堪文革期間的凌辱。他走後,其在大陸的數十名親友都受株連,他的二哥跳樓自殺,岳母、侄女及廚師被迫害致死,他被當局扣上了「叛國投敵」罪。

馬思聰在《我為甚麼逃離中國——關於「文化大革命」的可怕真相》中寫道:「『文化大革命』在毀滅中國的知識份子。去年夏秋所發生的事件,使我完全陷入了絕望,並迫使我和我的家屬成了逃亡者,成了漂流四方的『飢餓的幽靈』。」

我要回家

2012年4月6日,流亡海外的「八九學運」領袖王丹、胡平、王軍濤、吾爾開希、吳仁華、項小吉等人發表聯合聲明,題《我們希望回國看看——致中共當局的公開呼籲》。聲明表示,他們是一些因為參加過1989年民主運動而流亡海外的中國人。他們因為政治原因,或者被拒絕延期護照,或者被直接吊銷護照,或者被拒絕入境,總之,「被剝奪了回國的權利」。

女作家茉莉原是湖南邵陽師範專科學校的教師,「六四」時因為支持學生運動被以「反革命宣傳煽動罪」判刑3年。1992年,茉莉流亡香港,後旅居瑞典。她的先生傅正明於2009年受訪時表示,他們夫妻一直沒有回大陸,「當然希望回到自己的祖國去探親,但是我們看到了其他的一些朋友,和其他的一些人,回去中國之後,中國方面對他們通過國安來跟蹤、請你喝茶之類的這些現象。我們感到非常的失望,我們希望的是要有尊嚴地回去。當然也只有中國真正的進步了,中國真正的自由了,我們才可能有尊嚴地回去。」

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2012年4月22日深夜,被軟禁在家的盲人律師陳光誠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隻身翻過了八道牆,走過十多條崎嶇不平的田間溝壟,與接應者會合。之後,他在幾位網友的協助下,一路輾轉,逃離上百名警察和村委的監視,於4月26日進入北京美國駐華使館。5月19日,陳光誠一家到達美國。

陳光誠來自山東省臨沂市沂南縣雙堠鎮東師古村,他用自學的法律知識為當地農民維權,是知名的「赤腳律師」。2005年,陳光誠因揭露臨沂市政府非法強制節育和墮胎遭到毆打和軟禁,2006年被判刑4年,2010年9月出獄後被軟禁在家。

當地政府稱陳光誠的問題屬於「敵我矛盾」。陳光誠的家被安裝了監控攝影機、手機屏蔽器、強光燈,他和妻子被禁止外出,數十人在他家周圍24小時輪流把守,禁止外人來往。其生活用品只能由陳光誠的母親帶入,鄰居若提供幫助即被威脅警告。在此期間,前去看望的中外人士多次受到攔截、毆打、凌辱、搶劫和強制遣返。

2015年6月,陳光誠律師寄語香港民眾:「有一個奴役人民的政權不如沒有。中共的騙術我們已經親身體會過多年了,任何一次對它的信任結果就是被它愚弄。只要香港人們與大陸覺醒的民眾攜手努力,必定能爭得我們的權利與自由。」

我為甚麼生在這裏

2016年10月,25歲的湖北女孩蔣煉嬌逃離了中國。艱辛苦澀,貫穿在她的童年、少年和青年。

蔣煉嬌自幼和父母一起修煉法輪功,9歲那年,她跟隨全家去北京天安門上訪,親眼看到警察毆打她母親。之後父母被非法勞教,她和哥哥、妹妹也受到監控,挨餓受凍,遭人欺辱。她自述道:「十幾年裏,我們家頻繁被騷擾、抄家,父母頻繁被抓進洗腦班迫害,警察至少有5次同時綁架了我父母,每次都關好長時間。」

蔣煉嬌不解:「我為甚麼要生在這樣一個國家?如果我是外國人,我也許不會這樣恐懼。」「一個很小很小的事你可能就被抓了,你手上帶一本《轉法輪》,去同修家一趟,把真相傳單給別人,一個翻牆軟件,一個小U盤,一個mp3播放器,更甚者,如果你在街上對一個人說,你了解法輪功嗎?這樣一句話,就有可能被抓,被關進精神病院,都能判你好幾年,更甚者失去生命,這麼大的國家容不下這麼小、這麼正常的事!」

蔣煉嬌希望,有一天,她和全家人可以開開心心地照一張全家福,不再恐懼。

聯合國前的訪民

在紐約聯合國總部前,經常可以看到舉牌抗議的中國人。他們大多是家園被強拆的訪民,在國內被逼得走投無路,因此到此發出抗議中共的呼聲。

陳黛莉來自上海,2003年,她的房子被強拆,那是她丈夫祖父留下的房產。她狀告靜安區土地管理局和公安分局,結果被判敗訴,上訴也被駁回。為此她成了一名訪民,曾經被抓、被拘、被監控。

陳黛莉說,「在中國,上訪後,不是人過的日子。可是這裏(美國)吃的乾淨,空氣乾淨,有人權、有民主、有自由。」

蔡文君也是一名強拆受害者,她因為上訪被迫失去了工作,還被兩次勞動教養,受過毒打和監控,家人也被騷擾。經常有人對她說,「回國吧,你的事情只有在國內能解決」等話,蔡文君回答:「國內能解決我就不出來了。在這裏我起碼能告訴全世界,中共對我家做了甚麼,揭露中共的邪惡。」

感恩台灣

2018年5月29日晚,中國大陸維權人士黃燕在台灣桃園機場轉機時,提出入境要求。台灣基於人道救援考慮,批准安置黃燕3個月。黃燕對記者說,台灣移民署的人對她很好:「這是我十多年來從來沒有感到過的溫暖。」

黃燕因為傳播基督教,自2003年起遭到中共追捕,並且歷經執法人員的綁架、軟禁、關押,曾在獄中被毆打致流產。後來,她患上癌症卻不被允許保外就醫。2016年底,黃燕逃往香港,繼而在泰國和印尼兩地間流亡,期間仍不斷遭受審問、扣留,時刻生活在恐懼中。

2019年1月,黃燕獲得美國政治庇護,她對記者表示,許多流亡的中國人都歷經妻離子散,「就在我跟你講話的時候,說不定有人在失蹤,在中國幾乎每分每秒都有人被失蹤、被綁架。」

結語

當代中國人的逃亡路跨越了兩個世紀,彙集無盡苦難和悲痛。血淚奔波,許多人堅持走到了終點,也有人不幸中途倒下,未能踏上自由的土地。在美國、加拿大等西方國家,來自中國的政治庇護申請人數常居榜首。當最基本的權利仍然遙不可及,流浪不會停止。流亡者的控訴和吶喊,一點一滴都記錄在人類文明的史冊裏,拷問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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