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夫眼中,武松只是個白吃白住、動輒拳打腳踢的醉漢,在真英雄眼中,卻是一條心雄膽大、骨健筋強的好漢。

宋江避難於柴進山莊,初遇武松時,正是武松最潦倒落魄之時,碌碌無為且身心疲憊。然而宋江卻從他被得滿是炭火的臉上,看到一雙光射寒星的眼、兩彎渾如刷漆的眉。

在得知對方身世後,一個俯首便拜,直道:「我不是夢裏麼?與兄長相見!」一個趕忙扶起,喜逢江湖聞名的豪傑。僅憑一面之緣,他們便成為推心置腹的知己。而武松對宋江的這一拜,遂定了一生的兄弟情。

遇見宋江這樣扶危濟困的大英雄,武松已是大喜,方才又被宋江意外驚出一身冷汗,病患全消。此時,武松的際遇也出現轉機,飲下平生最暢快的酒。

第一場酒宴,是宋江的接風席。宋江親自攜了武松的手,再三邀他上座,成全他一場痛飲。心直口快的武松,當被宋江無意了一臉炭火時,放聲斥責對方的「消遣」,而得知宋江是平生敬服的英雄,立即將自家身世道出,引為至交。

原本,主人家柴進因聽了莊客的埋怨,對武松多有慢待,因宋江的愛重也開始另眼相待。宋江更是每日和武松飲酒陪伴,將這位落難英雄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武松也因此得以養精蓄銳,抖擻精神,踏上人生旅途。

臨行時,柴進治酒食餞行,頭戴白氈笠、身著紅綢祆、提哨棒、揹包裹的武松容光煥發,宋江萬分不捨,與兄弟宋清直送出十里多遠。最後,三人又在官道上的小酒店勸酒話別。此一席,武松向宋江誠心四拜,結義金蘭;作別時,又不禁墮下淚來。武二郎與人相處,唯憑真性情,無禮者以鐵拳怒口相待,而對意氣相投的英雄,卻是傾心相待,一片赤誠。

醉扶歸,景陽岡上攝虎威

若非骨子裏透著一股倔強的傲氣,以及對「好漢」名號的愛惜,武松便不會在旁人多次勸阻前路凶險時,仍然自恃武勇,一意孤行。這樣的武松,既凌雲萬丈,︱又真實可感。他飲下的酒,讀來也更酣暢淋漓。 

別了宋江,武松人生的重頭戲正在上演,陽谷縣的酒肆和景陽岡,就是他大展拳腳的舞台。普通的縣鎮,卻有兩樣奇物,一是三碗必倒的「透瓶香」,一是窮凶極惡的「吊睛白額大蟲」。任是壯漢或豪傑,都逃不過此二物的威力,而武松偏要犯禁,斷不輸英豪之名。

武松喝了酒,大讚「好生有氣力」,「端的好酒」,酒家卻不肯再篩。「三碗不過岡」的招旗彷彿俾倪一切人間好漢,武松卻執意要把這規矩破一破。他先以不短酒錢、醉了不需人扶為由安撫店家,直到耐性全無,便焦躁地揚言要把酒店「粉碎」、「翻轉」。店主只得前後共篩十五碗,武松這才解了酒癮,準備出行,並說:「我卻又不曾醉!」,「卻不說『三碗不過岡』!」

飲下常人必醉的酒,卻安然無恙,躊躇滿志的武松豈會再聽酒家的忠告?善良的酒家苦苦勸告,山中有猛虎害了二、三十條性命,還有官府榜文為證,望他明日結伴過岡。武松只道是店主貪財唬人,硬是提了哨棒前行。 山崗上,武松果真見到榜文,欲待返回,卻恐人恥笑。天性中的神勇被激發出來,他便壯著膽子繼續前行。

亂樹林中,青石板上,酒力發作的武松將要醉臥。就在這位英雄最無防備之時,那頭饑餓難耐的老虎乘風出現,嚇得武松酒意全消。或許自知碰到對手,那虎一撲、一掀、一剪,使出平生絕招發起猛攻。武松皆輕巧閃過,待其氣性折了一半,便揮哨棒反擊,哪知醉了酒一棒劈空,將哨棒打在枯樹上,斷成兩截。唯一傍身的武器也失去了,半醉的武松倚仗的唯有平生武力,只得放手一搏。

他左手揪住老虎頭頂,將虎身按在地上,右手攥成鐵錘般大小的拳頭,一味猛打,直到五、七十拳後,猛虎七竅流血而亡。人虎之戰,性命相搏,打得天昏地暗,地動山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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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風月,擲酒浩氣長

武松打虎,已是為民除害,成為遠近聞名的大英雄,還得到陽谷知縣賞的一千貫錢。他收宋江的錢,乃是敬重其為人,而君子重義輕利,他對官府的賞賜卻視如糞土,並願慷慨解囊,轉贈當地受苦的獵戶。此義舉,又為武松贏得忠厚仁德的美名,被提拔做了都頭,一時風光。如果不是後來那場人倫慘劇,武松或許在知縣手下盡忠職守,做個造福百姓的小官,也不枉習得一身武藝。

而就在人生最稱意之時,武松與朝思暮想的兄長意外相會。身不足五尺、面目醜陋的武大與武松是截然不同的對照,也正因如此,他那段看上去極不般配的姻緣終於為他招來殺身之禍。

相依為命的親兄弟,從不以形象、能力高下有過親情之外的嫌隙,但那突然闖入武家的婦人,在聞打虎事蹟、觀武松為人之際,暗暗動起不應有的心思。

在長嫂的「安排」下,武松搬進了武大在紫石街的住處,與他們過上普通人家的生活。兄弟初逢,必少不了飲酒敘舊,而義氣深重的武松卻再喝不上一口舒心順意的酒。第一場酒席,作為嫂子的潘金蓮便支使武大做這做那,席間對武松噓寒問暖,「一雙眼只看著武松的身上」。

性直的好漢被看不過,礙於兄長情面只得低了頭不予理會,悶悶吃下十數杯酒。接下來的日子看似平靜,卻浮動著不易察覺的漣漪。武松心胸磊落,對兄嫂以禮相待,對婦人撩撥的言語置若罔聞。按照他的脾氣,能如此隱忍已屬不易,那婦人偏偏不知輕重,只一味將輕浮放縱的姿態糾纏不休,終於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一個多月後,朔風緊起,彤雲密布,飛下一場大雪,直是銀鋪世界,玉碾乾坤。毫無城府的武松踏著一地亂瓊碎玉歸來,卻不知家中正釀著一席試煉人心的酒。在英雄獨居的臥房中,那婦人搬來些果品、菜餚,向武松殷勤勸酒。不多時,「飲個成雙杯兒」、「吃我這半盞兒殘酒」一聲聲別有用心的話語,將嗜酒狂飲的武松攪擾得酒性全無。

這般不知分寸,也著實玷污了撫慰英雄浩氣的酒。終於,武松從「五分不快意」,「八分焦躁」,變成不留情面的十分暴怒。他狠狠推開婦人,坦蕩地表明心志:「武二是個頂天立地、噙齒戴髮男子漢!」若婦人再不收斂,他「眼裏認的是嫂嫂,拳頭卻不認的是嫂嫂」。本是天寒心暖的家宴,生生被那婦人設計成一道陷阱,欲敗壞武松震響江湖的清白名聲。

這樣用心險惡的美人酒,如鯁在喉,如何嚥得下?親手粉碎偽造的溫柔鄉,武松的浩然正氣卻貫徹雲霄。◇(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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