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一般情況下,人們很難把飢餓和恐怖聯繫在一起。然而,當你看過本文呈現的「極限飢餓」下的人群肉體與靈魂的慘況,你就會相信,原來,飢餓同樣可能是「成人慎入」、「少兒不宜」的超級恐怖。

「死營」夾邊溝

這就是一個夾邊溝右派的最後歸宿。(網絡圖片)
這就是一個夾邊溝右派的最後歸宿。(網絡圖片)

夾邊溝,位於甘肅省巴丹吉林沙漠邊緣,地處祁連山下的荒漠戈壁之中。這裏夏天酷熱,最高溫度可達50多攝氏度,冬天奇寒,最低溫度將近零下30度。全年幾乎無降水。這裏人根本無法生活!

1957年4月,因為政治運動的需要,原夾邊溝農場改為勞教農場,開始收容甘肅省「大鳴大放」期間被揪出來的「右派份子」。

當初,這個小型農場的設計規模是接納五百名勞改人員。根據天津作家、《夾邊溝記事》作者楊顯惠的調查和當事人回憶,夾邊溝農場在1957年10月至1960年底,關押了三千多名「右派」。右派們做夢也想不到,一進夾邊溝,就像進了鬼門關。

僅僅三年半的時間!前一年半是右派們的奴役勞累史;而後兩年,也就是1959年初到1960年底,則純粹是三千右派的飢餓死亡史。

極限飢餓下的靈與肉

電影《夾邊溝》劇照。(網絡圖片合成)
電影《夾邊溝》劇照。(網絡圖片合成)

人是萬物之靈。人的道德、人的尊嚴,是人區別於動物的根本標誌。然而,在夾邊溝的極限飢餓下,卻出現了好人學會了偷,人與老鼠搶食,人與豬同食,生吃牛肉,偷吃活羊內臟,吃糞便,甚至活人吃死人……

據倖存右派的講述和楊顯惠的調查,他們剛到夾邊溝時每月定量是40斤糧,1958年後,糧食供應降為每月26斤,再降為20斤,每天不足7兩,體力嚴重透支的他們開始挨餓。隨著1958年冬天的到來,死神不期而至,一批體弱不支者最先命赴黃泉。

1960年9月,夾邊溝農場除了少數老弱病殘外,全部遷往高台縣的明水農場。這裏的條件比夾邊溝更惡劣,兩千多名右派就打回原始人,穴居在山洪衝出的兩道山溝裏的地窩子和窯洞裏。自此,死營右派們的活法兒,令人瞠目結舌、不寒而慄。

夾邊溝的要命之處,除去超強的勞累和寒冷,更要命的是飢餓。在每天吃過了食堂供應的樹葉和菜葉子煮成的糊糊湯後,老右們就蜷縮在沒有一點熱氣的窯洞和地窩子裏,盡一切可能保存熱量,等待下頓糊糊湯到來。


如果還有點兒力氣,就到草灘上挖野菜、捋草籽煮著吃。體質稍好的,到草灘上挖鼠洞,鼠口奪糧;偶爾看到蜥蜴,抓住燒煮而食,有人因此中毒而亡。到了寒冬臘月,右派們只能煮乾樹葉和草籽果腹。人吃樹葉草籽,很容易脹肚和便秘,無奈之下,他們只好趴在洞外的太陽地兒,撅著屁股,相互配合著摳糞蛋。

人人皆知傅作義,卻少有人知道傅作恭。傅作恭是國民黨叛將傅作義的堂弟。他是留美博士、水利專家。中共建政後,傅作義任水利部長,寫信叫弟弟回來為國效力。傅作恭放棄美國的優越條件和前程,欣然從命。

1953年2月,傅作恭任甘肅省水利廳總工程師。當時,甘肅省準備上馬引洮工程,傅作恭經過考察,認為當時甘肅經濟、物質、技術尚不具備上馬條件。

以張仲良為首的中共甘肅省委,認為傅作恭的意見是階級敵人向黨進攻,傅作恭被打成「極右份子」,開除公職,送到夾邊溝農場勞教。

1960年冬天,飢餓到極限的傅作恭為了活命,支撐著來到場部的豬圈邊,想找點豬食吃,卻一頭紮倒再沒起來,大雪蓋住了他的身體,幾天後才被人發現。

就在這年冬天,來到明水的夾邊溝的右派們真正進入了生命的絕境,於是,出現了最為慘烈的一幕:活人吃死人。死者都是餓得皮包骨,他們就劃開胸腔,取出內臟……

極限飢餓,催生出極限暴食。1960年4月,蘭州中醫院的右派高吉義等人,被場部派往酒泉拉薯片。裝完貨的最後一天,餓得兩眼發綠的右派們偷偷把一麻袋薯片煮熟,九個人一口氣將160斤薯片吃個精光。「都吃得薯片頂到嗓子眼上了,在地上坐不住了,靠牆坐也坐不住了,一彎腰嗓子眼裏的薯片疙瘩就冒出來。冒出來還吃,站在院子裏吃。吃不下去了,還伸著脖子瞪著眼睛用力往下嚥。」

返回途中,一名吳姓右派在顛簸下,活活撐脹而死。高吉義也上吐下瀉。第二天,高吉義醒來,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年近六旬的牛天德竟然將他的嘔吐物和排泄物收集起來,在其中仔細地挑揀薯片疙瘩吃。

因為極限飢餓,右派攻克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科研課題「燒骨取食」——

俞兆遠,原是蘭州市西固區工商局的一位科長。在吃遍樹葉野菜草根草籽之後,他開始吃荒漠上的獸骨。楊顯惠在書中寫了這樣一個場景:「……骨頭經風吹吹雨淋變得光溜溜白花花的,同室的人都說那東西沒法吃也沒營養,但他說,沒啥營養是對的,可它總歸沒有毒性吧,毒不死人吧!這就行!他研究怎麼吃骨頭,總也想不出好辦法,便放在火上烤著看看。誰知這一烤竟然出現了奇蹟:白生生的骨頭棒子被烤黃了,表面爆起了一層小泡泡。他用瓦片把泡泡刮下來,拿舌頭舔一舔刮下的粉末,無異味,尚有淡淡的鹹味。於是,他把幾根骨頭棒子都烤了,把泡泡刮在床單上集中起來,居然湊了一捧之多。他像是吃炒麵一樣把它放進嘴裏嚼,咽進肚子。後來,他們全窯洞的人都去山谷和草灘上蒐集獸骨……」

在極限飢餓摧殘下的肉體,也會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一位倖存的右派回憶道:「他們在死前要浮腫,浮腫消下去隔上幾天再腫起來,生命就要結束了。這時候的人臉腫得像大南瓜,上眼泡和下眼泡腫得如同蘭州人冬天吃的軟兒梨,裏邊包著一包水。眼睛睜不大,就像用刀片劃了一道口子那麼細的縫隙。他們走路時仰著臉,因為眼睛的視線窄得看不清路了,把頭抬高一點才能看遠。他們搖晃著身體走路,每邁一步需要停頓幾秒鐘用以積蓄力量保持平衡,再把另一隻腳邁出去。他們的嘴腫得往兩邊咧著,就像是咧著嘴笑。他們的頭髮都豎了起來。嗓音變了,說話時發出尖尖的如同小狗叫的聲音,嗷嗷嗷的。」

一道難死博士的「考題」

他叫董堅毅,是美國哈佛大學醫學院博士,妻子顧曉穎也是留美生。夫妻倆情深意篤,生活優裕,堪稱幸福家庭。

上世紀50年代初的海外學者報效祖國的回國潮,激盪著兩個年輕愛國者的心弦。1952年,夫妻倆雙雙回到上海,董堅毅在惠民醫院任泌尿科主任。1955年,董堅毅響應支援大西北的號召,主動報名,隻身來到蘭州,在省人民醫院工作。鳴放中,董堅毅給領導提意見言辭激烈,被劃為極右份子,送到夾邊溝農場勞動教養。1960年9月底,董堅毅被拉到明水份站,他開始了更加惡劣環境下的勞改生活。

丈夫身陷冤獄,妻子顧曉穎的心都碎了。在董堅毅勞教的兩三年裏,妻子每隔兩三個月,都從上海迢迢數千公里,轉車幾次到農場看望,每次都帶來很多吃的用的。弱女子的至愛令天地動容!

1959年開始,中國發生大饑荒,糧食定量急劇減少。到明水份站後,口糧一減再減,難友中陸續出現死亡,董堅毅的身體也垮了。身為醫學博士的他,比其他人更能預感到死亡的臨近。11月上旬的一天,董堅毅對當組長的劉文漢安排了後事。他說:「按照以往的經驗,她每兩三個月才能來一次。我是學醫的,我知道我將不久於人世。這幾天,我坐著就出現意識喪失、眩暈,這樣結束生命,沒有呻吟,沒啥痛苦。我知道,我的身體狀況已不允許我再見到她。你為人忠誠,樂於助人,不同於別人,我信任你。」知識份子最重名節。接著,董堅毅託付劉文漢,死後用衣被毛毯將他的屍體裹紮,千萬不可露屍荒漠。

三天後,時年35歲的董堅毅走了。劉文漢按照託付,將他裹紮停當,由埋屍隊埋到被雨水沖刷留下的一個地穴裏。

董堅毅死後七八天的一個晚上,劉文漢和窯洞裏的難友都已睡了,忽聽得外面有人喊:「董堅毅,董堅毅!」原來是他的妻子顧曉穎從上海趕來了。顧曉穎掀起窯洞的草簾子走進來,就著急地問:「老董在嗎?」窩裏的9個難友一陣慌亂,大眼瞪小眼,真不知該怎樣回答。當顧曉穎終於明白丈夫已經不在人世的時候,她突然「哇」的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難友們看著她慟哭不已的慘狀,忍不住跟著落淚。

顧曉穎要難友帶她去看老董的屍身。到了埋葬老董的地穴,令人大吃一驚的是,地穴裏空空的,屍身早已不知去向。難友們四處尋找,最後在後溝裏發現了董堅毅的屍骨。

這真是慘不忍睹的一幕!大家看到:董堅毅身上裹紮的毛毯、鴨絨被已被扒去;屍身上的肉,已被切割吃完。因為頭上無肉,紫褐色的頭顱還完整地留在骨架上。顧曉穎一眼認出心愛的丈夫,他死後成了這般模樣,她撲倒上去,抱著丈夫的頭顱又哭又親……

天色漸晚,難友們勸顧曉穎回去休息,顧曉穎大哭著說:「我不回去了,我就和他死在一起。」眾人勸了又勸,硬是拉著扶著顧曉穎回到窯洞,一起商量屍體咋辦。最後決定將屍體火化,由顧曉穎把骨灰帶走。

在難友們的幫助下,從附近找來3個農民,農民找來柴火、樹枝,又買來一桶煤油,將屍體焚化。因燃料少,屍骨未能焚化成灰,頭顱、骨頭仍是原樣。劉文漢拿出自己的一條在北韓前線帶回的美軍毛毯,把骨灰包好,打成行李,由顧曉穎帶回上海。

一個癡心報效祖國的愛國者竟然得到這樣的回報!——35歲飢餓而亡,暴屍荒漠,死無全屍!

一個生命經歷極限飢餓的最終結果,就是死亡。對夾邊溝的老右們來說,極限飢餓是一場不能缺席的痛苦馬拉松,它的終點還是死亡。

1960年春播的時候,有一半的人已經累垮了,下不了地,只能在房門口曬太陽,靠著、歪著、坐著、躺著。死亡開始了,每天都有一兩個、兩三個人從衛生所被抬出去……

那段日子,死人太多,有力氣幹埋屍隊的人越來越少。因此,很多死者的掩埋越來越草率,大都是用骯髒的破被子一裹,拉到附近的沙包裏,簡單地用沙子蓋一下了事。當時的右派們給這起了一個很酷的名字,叫「鑽沙包」。

因為掩埋過於草率,時間一長,屍骨暴露於荒野,纍纍白骨綿延兩里多地。直到1987年,酒泉勞改分局才派人重新將屍骨集中掩埋。

1960年12月31日,甘肅省委工作組來到夾邊溝,實地考察後作出決定:明天開始分期分批遣返所有右派。1961年10月,臭名昭著、罪惡纍纍的夾邊溝農場被撤銷。

就在右派被遣返後,農場的一名醫生被留了下來,任務是給死者「編寫」病例。他忙碌了六個多月,一直到1961年7月,全部死者病例才「編寫」完成。病歷上,右派的死亡原因五花八門,唯獨不見「飢餓」二字。

結語

以無神論、暴力革命、階級鬥爭為基礎的中共政權,嗜紅如命,嗜血成性,殺人如麻。中共建政後,明火執仗的刀槍殺人有過多次。然而,綜觀數十年來八千萬死於中共暴政者,尤以被人為製造的「極限飢餓」殺人最多。僅一個大躍進造成的三年大饑荒,就餓死四千萬。我們姑且稱之為中共特色的「極限飢餓殺人法」。

夾邊溝的右派們在「極限飢餓」下的生存和死亡告訴我們,這種殺人法遠比一槍斃命殺人來得隱蔽和凶殘。因為,它是對人之靈魂(人性)與肉體(生命)的雙重毀滅。

夾邊溝只不過是中國版圖上一個拿放大鏡都很難找到的小溝溝,然而,歲月與風沙掩不住的,卻是中共驚駭人神的曠世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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