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則來自深圳的消息稱,「近年來,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紮實推進『互聯網+政務服務』改革初見成效」。其中,最令官方引以為傲的是,「全國率先實現醫保移動支付」。

根據報道,「市人社局通過與支付寶、微信、平安、建設銀行、銀聯共5家支付平台合作,於2016年6月在全市開展醫療保險移動支付工作試點」。結果顯示,「目前全市有32家大型醫院上線,使用醫保移動支付綁卡人數超過160萬,累計交易金額超過8,400萬元」。

這幾個數字看似挺唬人,但只要跟同類數據稍加對比就不難發現,推行醫保移動支付,其實並沒有甚麼成效。首先,針對「32家大型醫院上線」,同樣來自深圳官方部門的數據卻顯示,「截至2010年底,全市各類衛生機構有2,376家,包括107家醫院、58家公共衛生機構、607家社區健康服務中心……」

話說,新華社此前已發文稱,「我國超過5億人有了自己的家庭醫生」。但如今,為何2千多家衛生機構、100多家醫院中,只有32家大型醫院開通了醫保移動支付?其它醫院到底是未經批准,還是自己覺得沒有開通的必要?答案或許就在「醫保移動支付綁卡人數超過160萬」這個數字上。

有數據顯示,2015年末,深圳市共有常住人口1,137.89萬。按照《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中所顯示出的「截至2016年12月,網民手機網上支付的使用比例提升至67.5%」來算,深圳至少應該有700多萬人在使用移動支付。但為何關係到民生日常的醫療消費卻顯示出,只有不到1/5的人在使用移動支付呢?

顯然,「醫保移動支付」的關鍵並不在移動支付,而在醫保上。一個連醫保都上不了的人,又怎會將醫保卡綁定在手機上?也就是說,深圳市人社局遠沒有必要超前到將工作重心從「醫保覆蓋率」轉移到「醫保移動支付率」上來。一旦實現了「全民醫保」,「移動支付」也就成了順水推舟的事,又何必急於此時?

實際上,從深圳「人口1,137.89萬」與「醫保移動支付綁卡人數超過160萬」的對比中,我們更應該看到,國務院在《中國健康事業的發展與人權進步》白皮書中所提到的「截至2016年底,全國基本醫療保險參保人數超過13億人,參保覆蓋率穩固在95%以上」的數據純屬亂講。

說到這個「參保覆蓋率」,之所以被認為數據造假的原因也就在於,有人上不了,有人不想上。「有人上不了」,意即中國包括醫保在內的社保體系根本就未能保障所有人,尤其是那些無業、失業以及有工作卻沒有合同的已被政府邊緣化的人群。尤其是流動人口,由於其本身具有不穩定性,因此一直以來,並不被當地的社保單位視為創收的主要人群。

就拿深圳來說,「工廠倒閉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接導致的就是務工人員今天就業、明天失業。在用人單位看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於當地人社局來說,這些人即使上了社保,也極有可能很快就要辦理轉出。如此白忙,還不如不辦。因此,擁有當地戶籍的常住人口便成為了人社局鎖定的目標。

這些人即使沒有工作,也可以按照靈活就業的方式繳納社保費用。但深圳人社局近年推行的新政卻反映出,這類人群參保的意願其實並不高。據悉,該局「大力將人社業務向移動端推廣,建設『掌上人社』」,因此「深圳市民通過手機就可以辦理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業務」。為了吸引本地居民參保,該局官網還開通了社保「免密查詢」、上線「人社地圖」、就近辦事地點查詢及路線導航等服務。

這顯然是在提醒當地有條件參保的居民:如今上保險越來越方便了,不僅地方好找,就連足不出戶也行。政府如此賣力地宣傳,其實恰恰說明了大家參保的意願低迷。但問題是,常住居民不想參保的真正原因是人社局地方太遠、太偏,太難找?還是辦理社保的手續和過程太繁瑣、太複雜?恐怕並非如此。俗話說,酒香不怕巷深,這要真是個好事,又有誰會嫌路遠、麻煩呢?

真正的問題其實就在於,大筆的社保資金交上去,卻做不到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在老百姓看來,交社保幾乎就等於「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儘管審計署在2017年1月發佈的《醫療保險基金審計結果》公告中指出,只有「部份地區醫保基金存在支出使用不夠規範的問題」,比如「9個市級和24個縣將醫保基金1.20億元,挪用於對外借款等支出;8個省級、64個市級和186個縣將醫保基金22.86億元擴大範圍用於其它社會保障等支出」,然而中共治下,財政不透明的狀況卻足以讓老百姓產生豐富的聯想,並會由此心生芥蒂,不願再相信這個隨時都可能以權謀私的政府。

實際上,老百姓的不信任並不完全源於胡思亂想。從中國各地不乏醫生涉嫌參與醫保套現的情況來看,醫保費用是交上去容易,花起來難。首先,大部份參保者並不能享受「全額報銷」;其次,很多疾病都未被納入醫保範圍;再次,醫保賬戶上顯示的那些餘額在中國大部份地區,是不能任由居民提取的。

除了北京、天津能提現之外,其它的大城市都改為,可用醫保賬戶裏的錢,通過購買商業保險、辦健身卡、實現家庭共享等方式進行指定消費。而在所有的小城市,醫保卡就只能用來買藥、就醫。

可見,老百姓若是健健康康不生病,這些錢也就沒有用了。又或者說,即使生了病,一年看病花費若不超過國家規定的數額,這些錢也算白交。還有規定稱,「一般都是由參保地社保局指定的醫院產生的費用才能報」。如此說來,能享受國家保障的機會也就更少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單位幫著交,個人或許還能維持個收支平衡;但如果讓靈活就業者自己貢獻真金白銀,那恐怕就要遇冷了。

由此不難看出,此番深圳若想通過「優化服務」來解決腐敗問題,顯然是不可能有成效的。中國如今包括社保在內的各領域貪腐如果不能徹底根治,老百姓也就不可能放心地把錢交給政府統籌管理。把人民的血汗錢都騙走了,政府就算提供再好的服務也不能挽回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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