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敗為勝的戰歌

〈敕勒歌〉是遊牧民族的豪壯歌曲，北朝樂府的代表作。

南北朝時，北齊神武帝高歡領兵進攻北周玉壁（山西西南），但久攻不克，戰況慘烈；近半數士兵傷亡了，高歡也在氣急之下病倒。

北周皇帝趁機恫嚇：「高歡這個鼠輩，親自帶兵侵犯我國玉壁，我們的劍弩一發，就把這個元兇射死了！」一時之間高歡被射死的謠言弄得人心惶惶。

高歡聽說了，勉力從病中坐起，出來與大家會面；並大宴群臣，宴席中讓老將斛律金領頭高唱〈敕勒歌〉，自己也在旁合唱：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在那敕勒川旁，在那陰山之下，

天空像是一個宏大的帷帳，籠罩了原野四方。

天空如此高遠啊，僅見一片青藍色的蒼茫！

平野如此遼闊啊，看不到邊際！

當大風吹起，長草低垂，一群群的牛羊才從原野出現。

這雄壯的歌曲讓軍士們憶起了原野的生活，牧人血脈中的豪氣，最後終於成功撤退。（《樂府廣題》載）

「敕勒」，原是漠南地區一支古老的遊牧民族，在漢朝時稱為丁零，到隋朝時被稱作鐵勒。又因所用車輪高大，亦稱高車。〈敕勒歌〉，就是敕勒牧人的歌唱，最先譯為鮮卑族語，後來又由出身敕勒部族的斛律金譯成漢語，而流傳至今。

這首歌曲雄壯質樸，境界開闊，短短數語便描繪出了北方壯麗的景致。末句更是神來之筆：因長草過於茂盛，竟然掩蓋了低頭吃草的牛羊，等大風吹過瞬間才驚見無數身影；「吹」、「低」、「見」三字，互為因果，帶出了北人的豪邁之氣，和一幅生動傳神的遊牧圖！

宋朝詩人黃庭堅讚賞這首民歌：「倉卒之間，語奇如此，蓋率意道事實耳！」（《山谷題跋》卷七）。認為這首詩是隨口唱出的，就能如此奇特，那是因為作者自己便是生活在大草原上的牧人，對於那蒼茫的景象十分熟悉，所以能瞬間抓住神韻，無限天地如在目前，使全詩充滿了強大的張力。

～選自《獨釣寒江雪──經典名作中的秘密》／文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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