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簡介

東野圭吾 Keigo Higashino
 
1958年生於日本大阪市,大阪府立大學工學部電氣工學科畢業。曾在汽車零件供應商擔任工程師,1985年以處女作《放學後》獲得第31屆「江戶川亂步賞」後,隨即辭職,專心寫作。 早期作品以校園青春推理為主,擅寫縝密精巧的謎團,獲得「寫實派本格」的美名。後期則深入探討人心與社會議題,其作品兼具娛樂、思考與文學價值。其驚人的創作質量與多元化的風格,使得東野圭吾成為日本推理小說界的超人氣天王。

那是一篇名為「深受好評!消煩解憂的雜貨店。」「就是這篇,只不過不是浪矢(namiya),而是煩惱(nayami)……」

他翻到那一頁,報道的內容如下:

有一家可以解決任何煩惱的雜貨店深受好評。那家店就是位在○○市的浪矢雜貨店。只要在晚上把寫了煩惱的信丟進鐵捲門上的郵件投遞口,隔天就可以在店後方的牛奶箱裏拿到回信。雜貨店老闆浪矢雄治先生(七十二歲)笑著說:

「一開始是我和附近的小孩子拌嘴,因為他們故意把浪矢(namiya)念成煩惱(nayami)。因為看板上寫著,接受顧客訂貨,意者請內洽,他們就說,爺爺,既然這樣,那我們可以找你解決煩惱嗎?

我回答說,好啊,任何煩惱都沒有問題,沒想到他們真的來找我商量。因為原本只是開玩笑,所以起初來找我商量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像是不想讀書,要怎麼讓成績單上都是五分,但我無論遇到甚麼問題,都很認真地回答,久而久之,開始有一些嚴肅的內容。像是爸爸、媽媽整天吵架,他覺得很痛苦。後來,我請他們把要問的事寫在信上,丟進鐵捲門上的郵件投遞口,我會把回信放在後門的牛奶箱裏。這麼一來,即使對方不具名,我也可以回答。從某一段時間之後,大人也開始找我諮商。雖然我覺得我這種平凡的老頭子幫不上甚麼大忙,但還是很努力思考,努力回答他們的問題。」

當問及哪方面的煩惱最多時,浪矢先生回答說,大多數都是戀愛的煩惱。

「不瞞你說,這是我最不擅長回答的問題。」浪矢先生說,這似乎成為了他的煩惱。

報道旁有一張小照片,照片上出現的正是這家店,一個矮小的老人站在店門前。

「這本周刊雜誌並不是剛好留下來,因為這本周刊上登了自己家裏的事,所以特地留下來。話說回來,真讓人驚訝…… 」敦也輕聲嘀咕道,「消煩解憂的浪矢雜貨店嗎?相隔了四十年,現在還有人上門諮商嗎?」

說完,他看著「月亮兔」寄來的信。

翔太拿起信紙。氣鼓鼓地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三個人回到和室,敦也再度看著「月亮兔子」寫來的信。

「怎麼辦?」翔太問敦也。

「不必放在心上,反正天亮之後,我們就離開了。」敦也把信放回信封,放在榻榻米上。

一陣沉默。外面傳來風聲,蠟燭的火光微微晃了一下。

「她不知道有甚麼打算。」幸平幽幽地說。

「打算甚麼?」敦也問。

「就是那個啊,」幸平說,「奧運啊,不知道她會不會放棄。」

「不知道。」敦也搖了搖頭。

「應該不可能吧,」回答的是翔太,「因為她男朋友希望她去參加奧運。」

「但是,她男朋友生病快死了,這種時候哪有心思訓練,當然應該陪在男朋友身邊啊。她男朋友心裏應該也是這麼想吧。」幸平難得用強烈的語氣反駁道。

「我不覺得,她男朋友想要看到她在奧運舞台上發光,所以正在和疾病搏鬥,至少希望可以活到那一天,但如果她放棄了奧運,她男朋友可能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

「但她在信上寫了,無論做甚麼事都無法專心投入,這樣下去,根本沒辦法去參加奧運比賽。她既見不到男朋友,又無法完成心願,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所以她必須拚命努力啊,現在根本沒時間煩惱。即使為了她男朋友,也要努力練習,無論如何,都要爭取參加奧運,這是她唯一的選擇。」

「是喔,」幸平皺起眉頭,「是嗎?我做不到。」

「又不是叫你去做,是叫這位兔子小姐去做。」

「不,我不會要求別人去做我自己也做不到的事,翔太,你自己呢?你做得到嗎?」

被幸平這麼一問,翔太答不上來,一臉不悅地轉頭看著敦也問:「敦也,那你呢?」

敦也輪流看著他們兩個人。

「你們幹嘛這麼認真討論?我們有必要考慮這種事嗎?」

「那這封信要怎麼辦?」幸平問。

「怎麼辦……沒怎麼辦啊。」

「但是,要寫回信啊,不能丟著不管吧。」

「甚麼?」敦也看著幸平的圓臉,「你打算寫回信嗎?」

幸平點點頭。

「寫回信比較好吧?因為我們擅自把信拆開了。」

「你在說甚麼啊,這裏本來就沒有人,她不應該把信丟來這裏,收不到回信是理所當然的。翔太,你也同意吧?」

翔太摸著下巴,「你這麼說也有道理。」

「對吧?不用管他啦,不要多管閒事。」

敦也走去店面,拿了幾綑糊紙門的紙回來,交給另外兩個人。

「給你們,用這個鋪著,睡在上面。」

翔太說了聲:「謝啦。」幸平說了:「謝謝。」接了過來。

敦也把紙鋪在榻榻米上,小心翼翼地躺了下來。他閉上眼睛準備睡一下,發現另外兩個人沒有動靜,

張開眼睛,把頭抬了起來。

兩個人抱著紙,盤腿坐在榻榻米上。

「不能帶他去嗎?」幸平嘟噥著。

「帶誰?」翔太問。

「她男朋友啊,生病的那個。如果她去集訓或遠征時可以帶男朋友同行,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她也可以訓練和參加比賽。」

「不,這不行吧?他生病了啊,而且只剩下半年。」

「但不見得不能動彈啊,搞不好可以坐輪椅,這樣的話,就可以帶他同行了。」

「如果能夠做到的話,她就不會來諮商了。她男朋友應該臥床不起,不能動彈吧。」

「是嗎?」

「對啊,我想應該是這樣。」

「喂,」敦也開了口,「你們要討論這種無聊事到甚麼時候?我不是說了,別管閒事嗎?」

另外兩個人窘迫地住了嘴,垂頭喪氣,但翔太立刻抬起頭。

「敦也,我能理解你說的話,但不能丟著不管。因為兔子小姐很煩惱啊,要設法幫助她才行啊。」

敦也冷笑了一聲坐了起來。

「設法幫助她?笑死人了,我們這種不入流的人能幫她甚麼?既沒錢,又沒學歷,也沒有人脈,……我們連自己都顧不好,哪有甚麼能力去為別人解憂?」

敦也一口氣說完,翔太縮著脖子,低下了頭。

「總之,趕快睡吧,天亮之後,就會有很多人出門上班,我們可以趁亂逃走。」

敦也說完,再度躺了下來。 (待續) ◇

——節錄自《解憂雜貨店》/皇冠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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