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婆婆的雪鞋(3)

天氣變得寒冷，有時候旁邊的樹木因為寒冷的壓力而爆裂，發出的巨大聲響讓他們嚇得跳起來，連柳樹都會因為太寒冷而折斷。當一切安置妥當，她們開始擔心、害怕遠處嚎叫的兇猛狼群，其它想像出來的恐懼也不斷折磨著她們，因為在這漫漫長夜，有的是時間讓她們胡思亂想。

她們利用僅剩不多的白晝時間強迫自己到處走動，所有走路的時間都用來收集埋在深雪下面的柴火。雖然食物短缺，但保持溫暖更是迫切關心的事。到了晚上，她們會坐下來聊天，試著讓彼此遠離寂寞和恐懼的陰影。

部落裏的人很少將寶貴的時間花在無意義的聊天上，當他們說話的時候，多半是在溝通，而不是在社交。但是這兩個老婆婆在這些漫長的傍晚中打破了慣例，她們聊天，且隨著了解對方過去的艱困體驗，進而發展出一種相互尊重的感覺。

她們抓到更多兔子是很久之後的事，那時她們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一頓了。她們本來準備把雲杉樹枝放在水裏煮當薄荷茶喝，以保存體力，但那只會讓胃變得更酸。

她們知道經過這段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貿然吃下固體食物會是一種危險的舉動，所以先將兔子肉煮成一鍋營養的湯，再將湯慢慢的喝下去。喝了一天的湯之後，她們才小心的吃一片兔子肉，再經過幾天之後，才增加食物中肉的份量，很快的，兩人的體力就完全恢復了。

由於帳篷旁邊的木頭已經堆得像座軍營一樣，她們才花更多的時間去尋找食物。年輕時學到的狩獵技巧，這時候又再度派上用場。

每一天，她們都會走到離帳篷更遠的地方去架設兔子陷阱，並注意有沒有其它夠小的動物可以捕獵。她們學到的其中一條規則是，如果你設下捕捉動物的陷阱，就必須定時去查看那些陷阱，不必去理會陷阱皮條是否會帶給你霉運。所以，即使天氣寒冷或者身體不舒服，她們仍然每天都去檢查陷阱，而且通常會有一隻兔子作為獎勵。

等到夜幕低垂，日間的工作告一個段落，她們會把兔子皮毛編成毯子、手套、臉罩等衣物。偶爾為了讓工作不那麼單調，她們會拿出一頂用兔子皮毛編織的帽子或是手套給對方看，而這總是讓兩人開懷不已。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也不像之前那麼嚴酷，兩個老婆婆終於能夠享受快樂的時光，因為她們已經度過這個冬天！恢復之前失去體力的兩人，現在忙著收集更多柴火，檢查兔子陷阱，並且搜索這一大片區域看看有沒有其它動物。

* * *

契日婭感覺了一下空氣，發現空氣裏帶著一股溫暖。「天氣越來越好了。」莎輕輕的說，而契日婭很驚訝，眼睛張得老大的說：「我早該注意到的。如果天氣還很冷的話，我的姿勢大概會凍成一隻偷偷摸摸的狐狸。」

她們一面大笑，一面走回帳篷去準備處理這個來自不同季節的肉。那天早上之後，天氣在苦寒與帶點溫暖的下雪日子之間變換。

她們沒有再抓到另外一隻鳥，口腹之慾雖然沒有得到紓解，但是此時的白天已經慢慢變得更長、更溫暖，也更明亮。

下一個秋天到來，依舊處於半飢餓狀態的族人們，再度回到了這個拋棄長者的傷心地，族人和老婆婆都經歷一番痛苦掙扎才學到：人都有自己不知道的一面。族人一直以為自己很強壯，但他們也有脆弱的一面。而兩個老婆婆原被認為是最無助、最沒用的人，但她們卻證明了自己的堅強。

* * *

兩個老婆婆靜靜的坐了很久。

最後莎開口了：「可是你們也許會在我們最需要你們的時候，再一次拋棄我們？」

達古花了一些時間想要怎麼回答。心想要是酋長在這裏回答問題就好了，因為酋長對於回答這樣的問題比他有經驗多了。

「我不敢說那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在艱困的時候，有的人會變得比惡狼更兇狠，而有的人會變得害怕懦弱，就像你們被拋棄時的我一樣。」

說到後來，達古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但是他試著讓聲音平穩下來，繼續說：「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如果再發生那種事情，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你們，只要我還活著。」

當他說話的同時，達古在這兩個他曾經認為沒用又虛弱的老婆婆身上體會到，他已經重新發現了自己內在的力量，而這股內在力量在去年冬天時離開了他。現在不知為何，他再也不相信自己會變得年老衰弱。

年輕的人一直安靜的坐著，仔細聆聽這些年長者之間的談話。此時，其中一個人用一種年輕熱情的聲音說：「我，也會保護你們，如果有任何人想再一次傷害你們。」

每個人都驚訝的看著他。接著他的同伴也發誓要保護兩個老婆婆，因為他們親眼目睹她們奇蹟似的活了下來，而且也對年長的人更多了一份尊敬的心。

她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因為他們的話而軟化下來。但是，不信任的感覺仍然存在，因為即使她們相信眼前這些人，對於其他人，她們還是不能肯定。

兩個老婆婆聚在一起秘密的討論著。「我們可以相信他們嗎？」契日婭問。

莎考慮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溫柔的說：「可以。」

「其他的人怎麼辦？假如他們知道了我們儲藏的食物？你覺得他們看到這麼多食物時會不會退縮？看看這些人有多飢餓。去年他們不尊重我們，現在你卻願意讓他們來找我們！我的朋友，我擔心他們會把食物從我們這裏拿走，而不管我們願不願意。」契日婭說。

莎已經想過這點，但是她並不害怕，反而回答：「我們必須記得他們正在受苦。沒錯，他們那時的確太快拋棄我們，但是現在已經證明他們是錯的。我們必須將志得意滿放在一旁，並且記得他們正在受苦。就算不為大人，也要為小孩子想想。你能夠忘了你的孫子嗎？」

契日婭知道她的朋友跟平時一樣說得很有道理。不行，她不能這麼自私，不能讓她的孫子挨餓，而自己卻有這麼多的食物。當兩個老婆婆悄悄的細聲交談時，達古他們很有耐心的等待著。（待續）◇

——節錄自《星星婆婆的雪鞋》/野人文化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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