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一個春天的周末,哥哥已經回到東北老家了,我也急急的回家。看到樓下菜店裏剛上市的香椿,順手買了幾扎。老家沒有香椿,我不知道該叫它甚麼菜,同事第一次拿給我剛從樹上摘下來的香椿時,我感到很新鮮,這樣嫩嫩的菜葉兒,竟然是從高大的樹上長出來的,摘了還會再長。第一次見到就喜歡它的香氣。 

認識香椿後一個初夏的清晨,我偶然早起,在路邊見到了叫賣的香椿,只是顏色是綠的,我一度以為香椿是春天的時令菜,而且都是紫色的。原來春天剛生出來的是紫色的,到了初夏,就轉成綠色,顏色淡了,味道也不那麼濃了,但還是香氣四溢。我心裏有點小小的喜悅,原來淘氣的春天藏進了這裏,我攥著綠色的香椿,像是抓住了春天的尾巴,把它放在了我的書桌上。

媽媽喜歡青菜野菜,香椿或許會合她的胃口。哪知到了家裏,我拿出香椿,媽媽喜得眉開眼笑的說,你爸爸最喜歡這個了,說可以做香椿面、香椿拌黃豆、豆腐、炸香椿魚兒等等,很內行的樣子。這個香椿魚兒,托著一個尾音,濃濃的北京味兒,和北京同事說的做法一樣。我微微有點意外,爸爸喜歡喝茶啜酒,喜歡甜食和肉食,甚麼時候開始喜歡這種菜了呢?媽媽說,你爸爸都多少年沒吃到香椿了,我忽然回過味兒來,爸爸生長在北京,而香椿,是很多北京人的喜愛。我有些歉意,在北京上學、工作這麼多年,竟然不知道老爸喜歡香椿。我說,那好,以後每年我都給你們帶香椿回來。

老爸一進屋見到一扎扎的香椿,高興得臉上像放出光,喜滋滋的說我最愛吃這個,滿有興緻的和我講起香椿的做法,那股高興勁兒竟是故人重逢一般。爸爸的高興,讓我有點心酸。爸爸從北京到東北已經幾十年了。在上個世紀,曾有機會回北京,但是,一是不能帶年滿18歲的大哥回去,二是沒有入黨,擔心回去會受到歧視。若是第一個原因,我還能理解;可是第二個,實在令人費解,那是我對黨員這個名詞厭惡的開始,一個黨員甚麼大不了,害得一個人只能把對故鄉的思念化解在對兒女講述的故事裏。我的父母,始終不理解我為何對這個黨有著如此深刻的厭惡,他們不知道,他們對故鄉的思念,就是我始終不肯入黨的思想的開端。

之後每到春天,我就在香椿由紫變綠的時候,買回一堆,分成兩半,一半洗乾淨控水後直接用鹽醃了,連湯汁一起裝在一個個的密封袋裏。另外一半用開水焯過後加鹽,香椿過開水後就變成了綠色,綠得很通透,看著一隻隻肥嫩的香椿躺在那裏,我的心裏泛起軟軟的親情。舍友回來見到小廚房到處都是香椿,問我:你,你,你在做甚麼?

香椿做好後用快遞,十幾個小時就可以到家了。一個冬天的晚飯時間,我打電話回家,問老媽晚飯吃甚麼,老媽說,「吃麵條,做的香椿麵,就是妳買回來的香椿。」聲音裏透著有兒女關心的幸福。爸媽吃我們買回來的東西,總比吃他們自己買的要高興。

椿樹,在《莊子》中記載:「上古有椿樹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中國人就稱父親為椿,取其高壽的含義。我的父母高壽且身康體健,「萱椿並茂」這個詞用在我家滿合適。今日不知怎的,想起父母已經好幾年沒有吃到時令的香椿了,便想著,哪一天的春曉,醒來後紅牆已倒,我飛回家,給爸媽帶回一包新鮮的香椿。有時一個看似宏大的理想,卻與一個小小的心願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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