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鼓勵學生上課認真努力,特地到超市去選購零食與他們分享。12、3歲天真無邪的孩子,一點點小甜食,就足以讓他們眉開眼笑、心滿意足,這一回,就買老少咸宜的牛奶糖吧!老字型大小的品牌,肯定是最佳選擇,不料,往陳列櫃上定睛一瞧,才發現商品已開發出各式各樣的的口味,有原味、黑糖、紅豆、抹茶、還有栗子口味的,五花八門、琳瑯滿目,真叫人不知如何下手呢?! 遲疑了片刻,私自揣度──孩子們天生好奇,想必樂於嚐新,換換口味也不錯,所以,原味為主,輔以其它口味,應該能夠皆大歡喜。選定結賬後,還頗為自己的考量周全,而沾沾自喜!那天課後,拿出點心任由他們自行取用,奇特的口味,確實引起注意,然而,大多數的人,還是選擇了原味。他們堅定地表示:「最愛原味,因為原味最有牛奶味!」香軟綿密的甜品,入口即化,孩子們很快地就吃完了,繼續下課時間的嬉戲玩樂,但是,那「最愛原味」的童言童語,卻在心頭久久繚繞…… 

當下這個世界,處處變化萬千、日新月異;在在爭奇鬥豔、喧鬧不已,置身其間,很容易失之於眩惑、迷惘猶不自知,原來,不識原味,偏好嚐新獵奇的是我自己,孩子們可都是能夠「知味賞味」之人。難怪老子要嚴正愷切地指出:「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2千多年前的智慧警語,於今,擲地有聲,仍有振聾發聵之效。 

而原味,就是原始的味道、本來的面目,最足以展露、呈現出事物的本質與風貌,細究起來,自己也算是「最愛原味」的擁護者。吃東西,不慣於額外的加油添醋,就喜歡簡單純粹的米飯香、麥麵香,個中的甜美、醇厚,嚐起來豐盈滿足,無與倫比;聽音樂,無法忍受電子合成曲調的嘔啞嘲哳,最享受鋼琴、二胡或者小提琴的幽幽音律,其間的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似乎能穿越感官知覺,直達靈魂的最深處,那鎮定撫慰的力量,無可取代。 

看小說,謝絕所有的狂亂悖逆,獨獨偏好真誠、懇切的平凡篇章,因為簡易尋常,直指人心,所以感人至深;賞畫作,排拒所謂的前衛、現代,特別鍾情於純善純美的影像,只有這些純淨的元素,禁得起時間的檢視與淬鍊;至於人情往來,清淡如水、涓涓長流的君子之交,是向來奉為圭臬的準則。君子之交是心與心的交流,老子說過︰「上善若水。」平淡如水就能長久不衰,就像一種天地共存的默契,源源不絕,亙古彌新。而凡此種種無它,「原味」罷了。 

上課的鐘聲再度響起,趕緊拉回思緒,收拾好教材、教具,奔赴另一個班級去授課。途中,遇見上一堂課的學生,活潑有勁地大聲問好,我也報以熱切的回應,並加了一句──「謝謝!」起初,孩子們的表情有點納悶;後來,卻也很快地露出了笑容,滿心歡喜地翩然而去。是該感謝的,感謝他們無意中提醒指教的──「最愛原味」的這一堂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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