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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自幼生活在蜀山之中的我,見過其高峰入雲的洞山天堂,相對於北方的諸山,論比氣魄精神,蜀山真是算得上鎮伏群魔的神岳,而且往年間的冬天,我也聽見雷音迴蕩在彼之洞壑間。 此外還有另一種幽靜,非親歷其境者無法悟到,就是蜀山松林之美,有時的空山靈雨、花漾山谷,與遠近左右的松林互相掩映照耀起來,很容易品出一類近乎宋人繪畫裏的美學意調的那種「幽玄」之意——我,自小所見多矣,茲處難以詳表。 

只是生於此、長於此,讓我如得上元蓮花之授記,誠能感應到諸天的幽微,以此論藝而得歷代士大夫之真機奧妙,讓我精於品鑒我國數千年之寶繪山水、龍眾神道、伶俐人物、桃夭繁花,而也使我性格堅忍雄毅不同凡夫,但是卻缺乏應該有的圓滿的普善的包容。 

夫人知道我的這缺點,她安排我去看海。 

我們那裏的江邊,過去每在一年的七、八月,雖在江雨洶洶,有凌萬頃之蒼茫感,獨釣磯頭,中心感慨,極有杜工部避亂一路上逃蜀的詩趣,然而其意象是墨寫的大雁與沙洲的蒼涼。 

在夫人的招引下,我欣欣然的來到了海邊,心中竟為之一震!我首先看到了玉的世界!青的世界!是的,是化開了的「玉」,是化開了的「青」;原來,天,地是有另一廣大境界的!那海上的諸島,確如仙禽之春睡:靈!淨!清!靜!我面對著它們,全身徹然起了一種「化」的感覺,碧波荏苒,我想凌波微步其上,我的心胸放開了,長期徘徊拜舞於蜀山的褊狹之氣也為之而去。 

我在此「化」中體會到四極造化元氣之顛倒浮游,我之能如龍之遨遊太空,這時有一強大的力量從我體內的深處傳來,我竟惶惑了——啊!他太強大了!我原對面蜀山或是江南之靈秀不過一生一宿之記憶爾,而此時之大海確是在我生命累劫累生之輪迴中,我感到此時之宇宙其實讓我真的生命清醒! 

我感覺另一個「我」復活了——他披髮而額生龍角,穿著藍紫的龍衣,赤足,合十,對望著大海;而海,也有至大的感應,飛騰起一匝匝翻天倒海的神光與他合為一體,在合體時天地震撼著,他與海也都彼此震動,「他」與「海」合一,天地間響起的轟鳴之聲如雷車之滾滾無盡。 

我努力的克制著我自己的體內的感動,不讓夫人看出來,這也許還是得益於在蜀山之有時嚴酷的環境下養成的堅忍;我望著海,努力的平靜著自己,心中甚麼思想也沒有,剛才那感應,太深透了,我雖是第一次看海,卻感覺我生命中最熟悉的其實就是海,真的。 

我愛酣睡於蜀山的窈窕,月夜裏漫拾松針烹之為茗,常以為就是這樣的一個難離故土的「川耗兒」,沒有想到對海,朔方之無量汪洋大海,我能有這麼深的感應,也許我將來的生涯必將走出蜀山,而把復興國家正統的使命發揚在海上去。 

所以,我現在提醒著我自己,不管將來的成敗與困難,一定要在我生命裏學會大海的包容,方能成就生命與境界的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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