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載往事與背景 灣仔藍屋重現唐樓風

保留建築原味 改善鄰里生活 新舊得以共融並存

 


藍屋實景照,旁邊是黃屋。(香港故事館提供)

文/記者蕭軒

在上個世紀融合中華與西洋、歷經經濟劇變的歷史舞台——香港,成就了無數風格獨特的老屋、樓房、大廈及建築設計。

香港青年建築師以自己的經歷與觀察,將建築物視為城市中裝載記憶的容器,用雙眼證實、用心體會,讓歷史與生活在下一個百年建築誕生之時,得以繼續傳承。

青年建築師也開始以「下一個百年建築」為核心,思索未來建築創意與設計的可能性。其中不乏專注人與人、人與建築精神的設計理念,讓歷史與故事藉由新一代建築師的眼和手分享出去。

青年建築師謝錦榮(Kenneth Tse Kam Wing)上月去台北參加松菸文創園區的一場跨越百年的建築藝術展覽。謝錦榮的參展作品《We嘩藍屋》,代表「灣仔藍屋歷史建築群」的活化改造及保育。該作品訴說著位於香港灣仔石水渠街的一系列建於1920~1950年代的唐樓建築。街坊存在的幾個世代,十多坪的住宅內,保留著草根階級將有限空間劃分成十多戶人家的本事,猶如1950~1960年代難民潮在香港掙扎求存的寫照。

Q1
「活化舊建築」聽起來是一份很溫暖的任務。許多新銳建築師可能會想蓋一棟充滿自己想法的房子,是很不一樣的。請問Kenneth建築師,為甚麼會對老屋改造和保育有興趣?蓋新屋和活化舊屋有甚麼不同?

Kenneth:我對舊建築感興趣,因為它們都承載著各自的故事和背景,經歷過時間的沉澱,記下了人和事的痕跡。

活化舊屋跟蓋新屋的考慮是很不一樣的,前者有一個特別任務,就是要將這個舊建築及它所處的舊區的歷史故事、人文地景和原有的建築風格一一道出,盡力保存我們的地區文化。

至於蓋新屋要採取怎樣的設計策略或風格,則視乎建築師和客戶的取向,有些會參考歷史作設計靈感,有些或會完全拋棄這方面的資訊,選擇做別樹一格的作品。我所設計的《We嘩藍屋》其實包含保存老建築及新建築兩部份。這個項目因為藍屋面向大街,給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用了藍屋作點題,但是它包括背後的黃屋、橙屋和一片約200平方米(約60坪)的棄置空地。


《We嘩藍屋》設計圖。(謝錦榮提供)

藍屋和黃屋建於1920年代,並沒有建築師的刻意設計,只是建築工匠按照師傅教導和當時的技術水平興建。這種房屋在當時算是廉價房子,連廁所也沒有,樓高3~4層,上落靠著一道斜度頗大的木樓梯,極不方便。這種房子在一次大戰後大量興建,目的是為一般平民提供最基本的廉價住所。

在香港,這一類房子,我們稱之為「唐樓」。在過去的幾十年,因為都市發展和香港土地昂貴,很多同類的唐樓都已被收購、拆掉和重建成高樓大廈。這個藍屋唐樓群能夠保存下來,算是很難得的了。所以這是項保育活化計劃,除了要修葺已破舊不堪的老房子,我們還要用新建設去提升這裏的生活便利和強化鄰里關係。

新建設包括建造廚房和廁所於唐樓的後方,在空地加設電梯、兩道斜度較舒適的戶外樓梯和連接走廊,貫通每一幢唐樓的後門。棄置多年的空地會變成後花園,供舉辦各式各樣的群體活動。

所以說到保育活化舊建築這個議題,新舊建築同樣具重要性。舊的要原味保存,新的要有獨立風格,不宜模仿舊建築,避免後人錯誤解讀。但新建築又不可以過於標奇立異,而要與舊建築共融並存。做這種歷史建築保育計劃,要保持平衡的觀點去融和新舊建築。


《We 嘩藍屋》構想圖,在建築群間的空地進行綠化。(香港故事館提供)

Q2
舊屋改造之後,人能搬進去住嗎?或是希望改造後作為歷史遺蹟保存?

Kenneth:我們這個保育藍屋計劃在香港是首創的。其實遠於2007年,香港半官方機構市區重建局聯同房屋協會,曾一度向居民提出收樓建議,安排他們搬到公共房屋,然後將這唐樓群掏空,改造成以吸引遊客為目標的博物館、高級餐廳的項目。

那年我認識了幾個服務該區的聖雅各福群會的社工,知道了這件被逼遷事件。我加入了他們辦的居民權益小組,定時跟居民和其他學者義工討論對策。最後,我們一起草擬反對書給當時的城市規劃委員會,推倒市建局的方案。

居民鬆了一口氣。但故事未完,政府知道自己的保育方案行不通,終於在2009年將這藍屋建築群納入「活化歷史建築夥伴計劃」,邀請非牟利社區組織申請營運,政府承諾負擔維修改建費用及完工後最初3年的營運資金。

聖雅各福群會邀請我做建築設計方案,我們向政府提交的計劃書,提倡留屋留人政策。意思是,許多街坊(鄰居)在這唐樓群已住了幾十年,甚至兩、三代人,他們不想搬走,我們就建議將復修計劃分兩期執行,讓街坊在原建築群輪替調遷,直到所有工程完成後,原住民可以留下,繼續住自己熟悉的單位。

這個計劃需要申辦組織的極大努力和勇氣,因為政府要申請機構以自負盈虧的方式經營這舊建築。所以除了設計保育方案外,我們還要思考社會企業模式,達至永續發展。

我們不做高級餐廳,因為不合居民的生活水平。相反,我們在地面一樓的店舖,會辦街坊及附近鄰居經濟能力可及的糖水(飲料)店、素食店、故事館等社企,還會聘請街坊(做店員),幫助他們改善生活;樓上會延續住宅功能,除了7戶原居民外,剩下約10個單位會出租給新鄰居。在這個角度看,我們也希望新舊街坊可以共融相處,互相幫助。

Q3
在接觸和進行活化舊建築的工程中,最令你印象深刻的事情是甚麼?附近居民或老一輩的人看到成品後,他們的反應是甚麼?

Kenneth:在過程中,我最深刻的是和一班鄰居開了很多很多次的會議,因為他們大多數是較年長的一群,學歷不高,不懂得看設計圖,我要重複又重複地跟他們講解。不過亦因為這樣,我們都認識深了,變成了朋友,現在每逢中秋新年,街坊、社工、學者、義工和我都會一起吃餐飯相聚。現在工程只完成至六成多,街坊還未看到全貌。但他們都對新建走廊充滿期望。

Q4
你希望活化舊建築能帶給當地人們甚麼樣的影響?下一步想進行甚麼樣的活化?

Kenneth:活化舊建築蘊含著好幾個意義,包括認識本土歷史、避免城市過快過度開發,導致士紳化和景觀失憶(環境被慢慢溶蝕)等。還可以讓當區的人加深互相認識,強化社區網絡。如果這個留屋留人方案能夠成功的話,可作為將來城市發展的另類參考。

香港經歷文化交融、時代與經濟轉變,成就了風格特殊的建築,也孕育了獨立思考的建築師。香港年輕建築師透過作品,試圖回應「香港建築在下一個百年的樣貌」,也將老一輩人的記憶與情感,承傳給下一代人。◇

謝錦榮小檔案

土生土長的香港建築師,於1997年自香港大學建築系碩士班畢業,2001年創立MDFA建築師事務所至今,專注設計文化及藝術項目。他把建築看作了解世界文化差異,以及與人溝通的一種媒介;興趣聚焦於藝術、文化、生活、社會現象。

設計作品:

百老匯老電影中心重塑計劃(2011~2012)
山西怡園酒莊(2009~2012)
藍屋建築群的復修活化利用建築設計項目(2008~2016)

展覽藝術:

《商場裏的藝術體驗》,
2006年,香港文化博物館。翌年獲
得建築師學會的特別室內設計獎。
《十年回歸前後話》,
2007年,牛棚1a Space。
《美麗旅程——藝術貨櫃計劃》,
2008年,西九文化區空置草地。
《香港深圳建築雙年展》,
2008年,舊中區警署。
《如果你停泊在這裏》,
2010年,火炭藝術村開放日。
《妙想天開》,2013年,香港文化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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